而车山雪表示感谢时,他当真不晓得车山雪在说什么。
“吃吧。”谌巍说。
……费了心思做这么多,却没多半句话?也是,谌巍一贯作风如此。
车山雪腹中早已饥饿,闻言不客气地动筷。
席间一下子安静了,只剩下筷子与瓷器相撞的细微声音。
不过两人吃得都不专心。
大国师是习惯如此,一动筷子,他的思路便从谌巍那儿回到鸿京。
他默算着再过几天鸿京城外可能的人数,加上鸿京城中百姓,以及从山羊胡文士所招供的事,越想眉头越皱得深,口中也味同嚼蜡。
下一刻,一直瞧着他脸色的谌巍打断车山雪越发悲观的预测。
“在担忧何事?”青城掌门道,“饭也不好好吃,早晚有一天你要生病才开心。”
“你这种老妈子的语气真是让人害怕,”已经没什么胃口的车山雪干脆放下碗,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在想鸿京。”
不像过去,如今的谌巍也很关心天下大势。听到车山雪说起鸿京,他一起放下筷子,问:“虞Cao行?”
“几年前我和他意见不合,分道扬镳,但是看在过去的情谊上,虽然知道他做了一些出格之事,我也并没有管他,”车山雪扶着头,“若是早知道……”
若是早知道,你也不用死。
谌巍想。
如今还看不清雁门关之变是虞Cao行一手在背后筹划,谌巍的眼睛就白长了。
和上一世不同,举足轻重的车山雪未死,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然而还是有一些事发生了,就像是叛军。
虞Cao行控制住鸿京后,在九府小打小闹的叛军仿佛得了什么信号,齐齐向着鸿京涌去。可要说他们会不会真要按照他们一开始的旗号清君侧,谌巍看叛军包围住鸿京就不动的迹象,觉得一点都不像。
与其说是去攻打鸿京,不如说是去保卫鸿京。
叛军和虞Cao行是一伙的。
谌巍前世真以为虞Cao行是靠自己的本事打败了攻下鸿京的叛军,如今才发现他是做戏给天下人看。
既然这样,后面几年他一个个收服叛军,同样也是做戏。
太奇怪了,这样有什么好处?
这样思考下去十分纠结,谌巍没有那种能猜测这种想法高深莫测之人的脑袋。于是他直截了当道:“鸿京对你我来说也不远,直接杀了他如何?”
车山雪瞥他:“那也要杀得了他。”
谌巍从未遇到过他杀不了的人,闻言抬眼。
“若要比较修为,我略胜虞Cao行一筹,但要说手段……”车山雪并非不自信,但他比谌巍更了解虞Cao行,“许多年前他修为停滞不前,转为研究一些小道,祝呪禁术八千八百八十八,我那表兄统统尝试过。真打起来,我和他的胜负大抵五五开。”
“祝呪之间的比较,和剑道不同。”谌巍说,“你我联手,也打他不过?”
车山雪摇摇头。
“高手之间过招,和两军交战并无不同,都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在别的地方我和你联手能把他拿下,但在鸿京……”
鸿京。
暖阁里的两人一起皱眉。
桌上了饭菜早就凉了,该吃下它们的人就像是被抛媚眼的瞎子,对它们视而不见。
李老三的布置费了白功夫,他以为能赏景饮酒加深感情的两人,一个扶着额,一个双手抱在胸前,想着另一个地方和男人。
鸿京有大阵。
那是圣启太后,也就是车山雪的母亲虞氏亲手布置的大阵,名为金汤。
车山雪现在敢放话说虞Cao行也不能和他比较修为,而这位随车炎征战天下——征战的同时她还生了三个儿子——的女中豪杰,则是车山雪不敢和她比了。
虞家女子在祝呪上总有独到之处,她为自己的都城布置的阵法威力如何,这些年一寸寸推敲过的车山雪当然知道。
他不仅知道,最近这几年阵法的维护修缮还是他做的。
一想到自己加上去的小手段不久后就要来坑自己,车山雪就觉得牙根痒痒。
大阵是他即将面对的问题之一,那么围住鸿京城的叛军就是他要面对的问题之二。
如今赶到鸿京城外的叛军是五万多,同边关守军相比,这也只是两营的人数,问题是各个地方的供奉观掌祝汇报,还有十万多叛军在路上,等他们赶到鸿京,就快十六万。
边关守兵最多的雁门,加上变成鬼了的一万三千人,也只有十六万。
这些叛军大多是不入流的武人,就算几十上百地拎出来,车山雪或谌巍也不会把他们当做敌人。可若是汇聚成数万之众,以军为名,日夜Cao练,他们的血气融合,会生出一种名为军势的气。
过去曾经有一位将军凭借狼虎之师杀死一名宗师。
就算这位将军的成功是靠着他麾下数万人的性命换来的,人们也能从中看出军势的威力。
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