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变脸的速度,简直是从地痞流氓秒变端方君子啊。
腊月二十九,爆竹声声,青烟燎绕中,穿着黑色坎肩,头戴毡帽的钟睿举着香,看着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睁大了一双眼睛,玩得不亦乐乎。玩累了,就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仆人,走到屋檐下。
镇远侯夫人看着年仅九岁的幼子,目露微笑,怜爱的用手摸摸他的头,却没有把他抱起,更没有像对待钟毓那般百般溺爱。
端如昕用刚放进手炉里暖好了的手,给睿儿试了试后背,发现他没有流汗,微笑道:“你爹今日在家,过去听你爹给你说说兵法?”
钟睿昂着头,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大哥去不去?”
如果钟睿这幅样子被郭殊涵看到了,怕是要瞪大了眼睛。如此乖巧的模样,和他在钟毓面前根本判若两人。
钟睿的样子果然讨好了端如昕,她笑道:“你大哥在呢。”
钟睿于是牵着旁边的大安,到书房,到了门口停下来,礼貌的敲敲门,稚嫩着声音说:“爹,孩儿过来听兵法。”
房间内的钟毓被这声音萌的心花怒放,一溜烟的跑过去开门,看到才到他腰部的钟睿,一把把他抱起来,亲了口说:“今儿个怎么想来听兵法了?”
钟睿压低了声音在钟毓耳边说:“再亲我,要收钱。”说完,扬起声音,简直像换了个嗓子,乖巧的说:“娘要我来的。”
可惜,房间里另外两个男人都是耳目聪慧的高手,就是钟睿自以为自己声音很低,还是听了个全部。
郭殊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镇远侯的脸上则是有笑意一闪而过。
不过笑意很快就被镇远侯压了下去。在他这个小儿子面前,镇远侯总是尽力去维护自己的严父形象。
在钟睿出去求学以前,镇远侯对钟睿可以说颇为严厉,读书学字一个不能少,少了就打板子,连带着端如昕对钟睿也不假以辞色。
根本不像对待钟毓那样,还允许他到皇宫里去闹腾。
钟睿在家里格外敬畏自己的父亲,因此有侯爷在,不敢坏规矩,一板一眼的说:“我大了,不能再抱。”
钟毓笑得不行,只能把钟睿放下来。
钟睿拉着钟毓的手走进去,看到房间里的人,站好后规规矩矩的行礼:“爹,涵哥。”
同在房间里的郭殊涵把有色眼镜摘下,心平气和的打量了钟睿一番,不得不承认,八九岁的孩子,本该是最讨人嫌最闹腾的时候,到了钟睿这,却成了懂事又不失童真的最好的年纪。
如果钟睿能和他哥保持点距离,郭殊涵也勉为其难的承认,连他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也会喜欢他。
郭殊涵的目光不自觉的从钟睿的身上,挪到了站着的钟毓身上。
父子三人齐聚在了一起。钟睿一看就是侯爷的孩子,而钟毓的长相不知道随了谁,有双无情的薄唇,偏又有双多情的眼眸,搭配斜飞入鬓的剑锋眉,简直像只危险又漂亮的花豹。
只是和侯爷夫人都不相似。
钟毓似有所感,抬起头来,正对上郭殊涵的眼睛。
这是六年来钟府第一次过完整的年,因此置办的格外热闹,烟花炮仗放个不停,钟毓整日里陪着钟睿,不是忙着教他读书,就是忙着陪他放鞭炮,骑马,逗狗,直接把某人从头忽略到尾。
郭殊涵认命的当起了下人,要书拿书,要炮仗递炮仗,连喂狗这事也亲自代劳了。可惜某人的目光自打钟睿回来起,就没离开过他三丈远,再也没有分半点给他。
郭殊涵只能黯然而落寞的跟在他们后面。
吃完年夜饭,钟毓终于记起某个一直被忽略的人,拉着他回房去下棋。
然而,棋盘摆好,落子不过十余颗,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钟睿就小跑而来,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大哥,我要和你睡。”
这几日来,郭殊涵算是见识到了他们兄弟二人的情深。
因为钟睿对谁都是温良恭谨让的样子,甚至对下人也和颜悦色,能自己动手的绝不假手于人。对爹娘也是乖巧的样子,郭殊涵瞧着钟睿这么多天,从没看到他对自己的爹娘撒娇,有什么也都自己做。
然而这都仅限于钟毓以外。一到他哥这里,钟睿立马变了模样。只要钟毓在附近,就各种腰酸腿疼,各种不会,连倒杯茶都要指使钟毓。
至于十来岁的还缠着哥哥要一起睡觉,郭殊涵都已经习惯了。
只见钟毓听到这话后,二话不说就把已经拿出的棋子放回旗盒,笑眯眯的回复:“好。”
然后,然后郭殊涵看着棋盘上还来不及展开厮杀的棋子,落寞的叹口气。
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郭殊涵的院子其实并不偏,但此刻比起言笑晏晏的主院和隔壁钟毓的院子,自然要清冷太多。
郭殊涵直接躺在床上,望着新换上的纱帐帐顶,想象此刻一墙之外的万家灯火的热闹景象,心里忽然破开一个洞,凄风苦雨的往里灌。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