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非败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如斯差距。
一双轻重剑就像被人看穿了所有轨迹,一招一式都被那杆长枪轻松挡下,那人再轻巧一突,单手便把他制在身下动弹不得。
叶无非从七岁出师以来在苏杭一带武艺难逢敌手,从未输得如此难看过,此时一直被制,竟毫无办法,不免气得涨红了脸。
“这位少爷,你可说话算话?”李叶落抬抬下巴,俯视身下的人。
唇红齿白剑眉入鬓,不愧是藏剑山庄Jing养出来的小少爷,一身凌人之上的傲气。功夫也Jing巧到位,但不过照本宣科也不晓得见招拆招,一味强攻,哪抵得过战场上练出招招要命。
“愿赌服输,确是我技不如人了。一天时间,只要不犯王法,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叶无非艰难的支起身说道。
台下围观的人唏嘘不已,这一天时间,若让叶家少年拿出天下神兵也好,金银万贯也罢,这个身着麻布短衣一杆长枪已经污脏到难辨颜色的青年,今后境遇是要好许多了。
李叶落有点说不清来由的气愤。不是对这个少年,更多是对自己。李叶落明白,要不是少年身上这身鹅黄色的服饰,自己是断不会上这擂台的。
哪怕在战场翻滚十年,哪怕答应过母亲忘却前事,原来他还是放不下。
李叶落是藏剑山庄某位偏房弟子外出边疆送货路遇山贼被关内女将救下,两人一夜倾心过后的结果。但是这位藏剑弟子再也没有回到这边关的天涯西风里来。他母亲倒是痴心人,等李叶落到学武的年岁不知从何处找了叶家剑法让他看着学剑。可惜李叶落志不在此,净研究怎么用长枪克制轻重剑去了,现下倒是在擂台上得了便宜。
想起往事李叶落自嘲一笑。
叶无非抬头就看见,以为他是在笑自己,更加气急。但又不好反悔落人口舌。只得端着腔调说:“上台比武如此积极,怕是有什么需要吧?说吧,想要什么,今儿个本少爷都替你买了。”
李叶落思绪被拉扯回来,嘴角笑得僵硬。叶家都是这般作态吗?他低头看了眼自己靴子尖,全是尘土和早上武场沾上的黄泥,外加一身粗布衣服,也怪不得这位少爷轻视了去。
李叶落本没想过赢了要怎么处置,就是气性上来了,见着机会想欺负人一回。少年如此这般,闹得台下人哄笑倒像是李叶落被欺负了。
“你叫什么名字?”李叶落重新背好长枪,翻身上马。
“啊?在下叶无非。喂,你这是要去哪?你还没说要我做什么事呢?”叶无非有点状况外,摸着刚才撞疼的后脑勺,一副憨样。
李叶落打马转了个弯,一把提溜起叶无非的腰,把人带到他马上,扬鞭而去。
“喂?!你要带我去哪?”
“我叫李叶落。记好。”
李叶落把叶无非带到了烟花巷子里,找了家常去的包了间单间禀退了伺候的丫头。天色还早,有点名气的姑娘都还未起,一路上楼确也让第一次进这种地方的叶无非看得两眼发愣。庄里都是鹅黄衣服,再不济也是黑白色,干净得很,如今这每人身上少说三四种颜色的,着实晃眼。
叶无非没多想,以为李叶落是要他陪着听曲儿,还悠哉的捻了颗枣子吃。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你刚不说了吗?李叶落啊。”叶无非嚼着枣含糊的应答。
“那你知道二十年前你们藏剑山庄有人运了批货物到关外吗?领头那人是谁?”
“二十年?我还没出生呢,上哪知道去?”,叶无非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脸色变得惨白,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该不会……你相中了我们山庄的哪位长辈,这可不合适啊,二十年前能领队远行的现在好歹四五十岁了吧?”
“我不好男色!”李叶落咋舌。
“啊?男色?我还以为那领队是咱山庄的漂亮姐姐呢!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等等,该不会我跟那领队长得有几分相似所以你才带我来这种地方。”
叶无非顿时瞪圆了眼,从软座上弹起,作势要施展二段轻功从窗外跳出去。
李叶落反应极快,一把按下叶无非。
“你要反悔?”
“我……你不是不好男色的吗?”叶无非语塞。
“好吧,你来吧!又掉不了二两rou。不过你最好把我绑起来,我虽功夫不如你但力气可也不小,激动起来不知会做什么。”叶无非闭上眼,将不安与脆弱都遮掩下,梗着脖子执拗地要完成约定。
恍惚间李叶落看到了三年前在天策府北以死抗击狼牙军的“阿飞营”同袍,那时他只是个送信小卒,唯一能护住的只有那条叫“阿飞”的驻营小狗。
李叶落嗤笑,若那一百四十七位士兵在天有灵,知道他如此作比较,怕是得气得晚上托梦与他。
叶家,在他眼中跟京城这些纨绔子弟也无二致,面对圣上听信谗言将天策府置于死地时,叶家避守西湖畔,除了些许武器粮食,再无增员也未曾为天策说上几句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