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休息室,陆偲找到那几位长辈。
休息室里有许多四人座的小圆桌,陆nainai他们刚好占据一桌。另有两张桌子边坐了人,都是病人家属。大家的位子坐得都比较远,以免听到或者被听到彼此的谈话。
陆偲走到陆nainai他们的桌边,开口道:“爷爷nainai,大伯伯母,可以谈谈吗?”
“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施锦蓉一口回绝。
她身为母亲,爱子心切,对于将儿子害成这样的陆偲自然恨之入骨,当下就要起身离开,却被旁边的陆nainai按住手,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施锦蓉啧了一声,勉为其难地坐回去。
陆nainai看向陆偲,相比其他人的横眉冷目,她的神情堪称和蔼:“阿偲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吗?”
“……”陆偲摇头,“对不起。”
陆nainai皱起眉,脸色沉了下来,很失望,却也并不十分意外。
虽然是她安排那两个人单独谈话,但她也没有盲目乐观,已经设想了最好和最坏两种结果。
终究还是这个坏结果吗?陆nainai叹了口气:“既然这样,看来我也只能同意其他人的意见,把你送到你爸那儿去了。”
陆偲顿时一惊。
就连最疼他、对他最宽容的nainai,现在都要放弃他了吗?
“不,我不走,我不能走——”
早在刚开始听说要把他送走的时候,其实他犹豫过,自己是不是应该离开比较好,让陆家人眼不见为净,他自己也能免去了那么多责难和麻烦。
然而这样做的话,终究只是做了逃兵,他不甘心。何况这边还有索菲亚,难道也要带着她逃离吗?
除此之外,他总有些放不下陆英捷……现在当然就更加放不下了。
经历过刚才在病房的谈话之后,他心里那些惴惴不安和犹豫不决,都已经一扫而空。
还畏畏缩缩什么呢?陆英捷在这里,一直都在,关怀他,支撑他……也需要他。
他不能走,绝对不能。
“不能走?还是不想走?”
陆宏师接过了话,冰冷刻薄的眼神就像一把刻刀,“你听好,你以自我为中心的习惯应该到此为止了!不管你想不想,你都非走不可!”
陆偲静静望着陆宏师,默不作声。
陆宏师跟他对视半晌,猛地一拍桌子:“看着我干什么?有话就说!”
陆偲这才开口:“如果我真的走了,我哥怎么办?”
“怎么办?”
陆宏师复述了一遍,简直不知道是该好气还是好笑,“还不是照样吃喝拉撒睡,难不成你真以为他离了你就活不了?”
“他活得了,但是他永远都会记得我曾经抛弃他这件事。”
陆偲说着,面色异常地凝重起来,“大伯,你对自己的儿子了解多少?你认为他会怎么样?”
陆宏师一愣,张口欲言,却发现自己竟然语塞。
陆老爷子把话茬接了过去:“好你个混账东西!你还在威胁我们是不是?”说完狠狠一拍桌子,比起陆宏师之前那一下还拍得更响。
另外那两桌病人家属都是带了小孩儿的,先前他们听到有人拍桌,就朝这边瞄了几眼。现在又听到拍桌的巨响,差点把小孩儿都吓哭,他们不愿生事,便索性起身离开。
就这样,休息室里只剩下陆家这桌人,以及站在不远处、明显被排挤在外的陆偲。
陆偲站得笔直,看上去恭恭敬敬而又一本正经:“对不起,爷爷,不要生气,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们可以冷静下来,客观地考虑考虑这些事。此外还有几点——”
他顿了顿,开始陈述,“一,同性恋不是犯罪,更不是Jing神病,只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能;二,我和我哥……陆英捷之间是认真的,不是什么儿戏,他想跟我长长久久在一起,反过来我也一样;三,每个人都有逆反心理,有时候越是强硬,越会起到反效果;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过幸好,现在找代孕是非常方便的。最后——”
他把右手紧贴在心口处,如同郑重宣誓般,深深地弯下腰去,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
“以前都是我哥照顾我,我都没来得及回报他,今后我也想给他更多更好,不让他不开心,不让他不放心,支持他的工作,关心他的生活,任何事都把他放在第一位,宁可我自己受伤也不再让他流血……大伯伯母,可不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此时桌边几个人的脸色,别提有多Jing彩了。
尤其是施锦蓉,她原本就不想听陆偲废话,听到后来,渐渐地一边觉得——好像居然有点道理?一边又觉得——荒谬荒谬太荒谬了!
而听到最后,她甚至快要弄不清楚,到底该怎样看待陆偲才对?是可笑是可悲是可怜是可恨……还是可惊可叹?
这小子,在这种时候竟还敢说出这番话,挺有种啊,嗯?看样子他并不像她原以为的那样,把所有责任都交给她儿子一人承担,自己躲在后面当缩头乌g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