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字典中,终究不想写上“退缩”两个字。
——我这么喜欢他,何苦只能藏着掖着不让他知道?兄弟?他想跟我做兄弟,好,我们就来做世上最亲密友爱的兄弟,弟弟的责任哥来担,弟弟的苦难哥来扛,我只要他过得好,只要他……我只要他。
陆偲感觉到环绕在胸前的那双臂膀越收越紧,简直令他呼吸困难,困扰地睁开眼,恰好对上了陆英捷的眼神。
心口瞬间如遭擂鼓,猛烈震动,继而开始反复膨胀和收缩,像要把他心脏里的最后一滴血都给挤出来。
他伸出手,按住对方的胳膊:“哥……”
无论他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其实他仍会不自觉地从这个人身上寻找依托,就像最可靠的支柱,哪怕曾经被这根柱子狠狠砸过。
——哥,你这样叫我怎么做?我该怎么对待你?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越想越是心乱如麻,手指也在陆英捷的胳膊上越揪越紧。
陆英捷眉头微微一蹙,几不可察,陆偲却眼尖地注意到了,脑海中倏然闪过什么片段,连忙把手松开:“你的伤怎么样?让我看看。”
“不要紧。”陆英捷一语带过。
陆偲当然不肯接受,催促道:“不管有事没事都让我看看。”
陆英捷终究妥协,把陆偲从怀里放出去,开始解上衣扣子。
陆偲怔了怔,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为了方便他看得更清楚而已。
随着衣扣一颗颗解开,健硕的男性胸膛逐渐袒露在他眼前,不由得一阵局促,不过随即就被他抛到脑后。
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些小情绪的时候。
而等到陆英捷的上衣脱去,陆偲反而再也注意不到他的身材肌肉什么的,目光全都被他皮肤上的痕迹吸引过去。
那道横贯在胳膊上的红印,之前自己就是无意间掐住了这里吧?陆偲小心翼翼地触摸上去,问:“痛吗?”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痛,肯定痛,却还是忍不住要问。
不过就算他问了,这人的回答也只会是“不痛”“没事”“不要紧”之类的安慰吧。
所以说,人的惯性思维有时也不可靠,因为陆偲听到的回答居然是:“有一点。”
OMG!陆、陆中校他居然在喊痛——好吧人家其实没喊,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而已,反正这已经足够叫人跌破眼镜啦!
陆偲瞠目结舌,蓦然心里一动,继而心潮翻滚起来,嘴角也慢慢地翘了起来。
这个人,该不会是在撒娇?虽然脸上还是那么酷酷的样子,但其实是在撒娇没错吧?
因为喜欢一个人,自然而然就会希望看到他在意自己,重视自己,所以哪怕是再彪悍再强势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展示出最柔软最不设防的一面……
是这样吗?
陆偲没法去确认,总之他自己的心确确实实已经彻底柔软,仿佛化开一滩春水,却又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
喉咙干涩,他吞了口唾沫,再度抚摸那道伤痕:“搽点药吧?”
其实这点伤势在陆英捷的军旅生涯中不过是九牛一毛,不搽药也完全可以。只是既然陆偲这么说了,那就搽点药,让他心里踏实吧。
手臂上的伤处理完毕,陆偲接着说:“还有背上。”
陆英捷于是转过了身。
陆偲狠狠倒抽一口冰凉气,抬手先是捂住嘴,随即按着额头,然后又捏住后颈,似乎自己都拿不准手该往哪儿放。
他知道陆英捷被鞭打了很多下,也知道伤痕一定惨不忍睹,然而还是非要亲眼看到,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触目惊心。
一道道细长的血痕,就像无数狰狞的毒蛇盘绕在这个人背上,毒蛇嘶嘶吐着信子,尖锐的獠牙一口一口咬在陆偲心头。
这就是陆英捷帮他分担了一半的怒火吗?
他想,假如真的可以分担的话,就算他再怎么怕痛也愿意忍受,现在就把这个人身上一半的痛楚都过到他这里来吧,甚至哪怕是全部……
可惜这种想法,注定只能是想想而已,于事无补。
他深呼吸,勉强定下心神:“我帮你搽药吧。”
陆英捷站在那里,挺拔的脊梁宛如参天大树,淡淡“嗯”了一声。
陆偲抠出药膏弄在对方背上,用指尖慢慢揉开,一圈一圈涂抹均匀,使药物更有效地渗透皮肤。
客观地说,陆英捷的肌肉着实锻炼得好极了,视觉上堪称惊艳,手感更是好得没话讲。
然而此刻陆偲看到和感觉到的,只有那片血痕,通红的颜色看上去火辣辣的,他的指尖也跟着发烫发颤。
他紧紧抿唇,努力控制住手指不要失措,认真仔细地继续抹着药。
一时间气氛异常安静,甚至有那么些肃穆。
直到陆偲开口:“哥……痛不痛?”
陆英捷说:“没事。”
陆偲一愣,无奈叹息。
果然还是这么个回答啊。
回头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