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狼型修业的第四天上,家主苏慕白与大司刑韩重锦一齐,带上几位纯血少主一同进入主山深处的一座幽岭。今日的事情是狼族内的绝密,不可携带任何侍从。
季寒城曾经走过这一条幽深的步道——九年前,送季巍和凌夏的尸骨回主山,就是一步步捧着骨灰,从遮天蔽日的林荫中走过。
曾经觉得这条几乎不透阳光的林间步道长得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如今却只是不到半小时时间,等阳光再一次透过枝叶照下来,就到了狼族埋骨的山谷。
苏慕白转头看了看这几个神情都凝重下来的年轻人,说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若有想去祭拜的亲人,就去看看吧。”
季耀光和凌恺的父母都还在世,闻言也都在季家凌家先祖的坟前默默站了一会。而季寒城则循着记忆中的方位,走向季巍与凌夏合葬的墓xue。
“……你们,活着的时候分开了将近十年,死了却还要住一起,还习不习惯啊。”
季寒城微微苦笑着,看着那两块冰冷的灰色石头。墓碑雕成了狼型,是依着他们生前的狼型雕刻的。一条骨骼粗壮的威武黑狼侧着头,凝望着身边一条身形矫捷漂亮的母狼。
季寒城索性盘腿坐下了,黑狼脚下摆着一个水晶相框,里面密封了季巍和凌夏人型的合照。——两个人都很年轻,大约是季寒城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拍的。他总觉得,自己有记忆开始,他父母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亲亲密密地靠在一起拍过什么照片了。
季巍个子很高,肩膀宽阔,笑得很灿烂,把美得张扬耀目的凌家大小姐一把搂在怀里。这张照片似乎是小舅凌陌拍的,也是凌陌留下来的——凌夏剪碎了她和季巍的所有合影。
“……爸,您那个后宅,也太乱了。”季寒城叹了口气,“四个侍奴,一个罪奴,您还想让我妈不介意,她说是说不介意,你也信。”
他又看向凌夏的墓碑。
“妈,我现在知道了,我爸当年也是真忍不住——但是这事该怪他也还得怪他。”
“……反正你们俩也是挺公平,我爸找几个,你就找几个,你们是都不吃亏。”
想起当年季巍那人来人往的后宅,与凌夏床上来来回回的情人们,季寒城自嘲地笑了笑。
“要管的人太多了,就没什么心思管我——我知道。也不怪你们。我现在挺好,你们也不用担心什么。”
这一趟只要安安稳稳从主山回去,身边也有了合适的人,接任家主位,又有老爷子点头和小舅凌陌襄助,他是真觉得,自己现在一切都挺好。
“……唉,总之,知道你们是真爱,真爱就好好在地底下过日子,别闹腾了。”季寒城笑笑,摸摸石雕的两头狼的头颅。“主山这地方我不喜欢,估计我以后也不一定会常来。我……”
季寒城停了一会,低低笑了声。江凛身为罪奴,尸骨不能入主山,他也知道。
“…那个人挺好的,下次有机会把他带来给你们看看。如果他当真能陪我到老,那时候,我也就不住这里了。一个人住,挺寂寞的。”
季寒城站起身,刚要走,眼睛却在凌夏那头狼雕的足下停留了一会。
苏慕白一行人知道季寒城要拜祭父母,都在墓地的入口等他。
季寒城走了过去,向苏家主点了点头,一行人继续向幽岭深处行进,他脑子里却总想着那两头狼型石雕脚下的位置。
季巍和凌夏的石雕是他亲自指挥仆从摆的,那时他年岁小,矫情得厉害,一定要凌夏那头狼的足爪与季巍黑狼的足爪并排,差一点点都不行。数百斤的石雕,几个仆从折腾出一身汗,才终于摆得合他的意。
然而今日看到的石雕,凌夏的位置与季巍的位置足足错出了半寸。
有人动过季巍和凌夏的坟?
但仅凭位置挪动,也不能说明什么。或许几年间曾有地震或是暴雨,摇晃过墓碑。
季寒城默默不语,继续随着苏慕白清瘦的背影向前走。再翻过一座山脉,七拐八拐地在山间绕了几个弯子,众人眼前骤然出现一道长长的幽谷裂隙。
裂隙直直探入山间,漆黑深邃,内里带着幽暗的气息,又隐隐地,似乎在深处闪着幽白与碧绿的光点。
众所周知,狼族最大的灵魄矿脉都在主山,季家千花山那片矿脉只是主山的五分之一不到。主山的罪奴大多都是矿下的苦役,每日带着一身鞭伤沉默地挖掘搬运闪着幽光的灵魄矿石。
而今日苏慕白与韩重锦带几位纯血小狼来的幽谷,并不是主山矿脉的正式入口。
“你们都知道,灵魄是我们狼族立足的根本。”
苏慕白转过身,望向这几条年轻的小狼。
“没有灵魄滋养,我狼族不仅不能化型,Jing神和身体也会慢慢枯竭。主山之所以为主山,便是因为我们一直守着这片山间灵魄。”
“而灵魄向来伴生山祟。今日我们来的矿脉后山入口向来不示于人,然而最适宜几位少主修业。请随我来。”
说毕,苏慕白化作狼型,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