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鞭与每日例鞭的轻重不可同日而语。五十刑鞭下去,江凛纵然体质强悍,季寒城下午回屋时还撑着说笑,入了夜就开始发烧,整个人昏昏沉沉趴在床上不太动弹。后半夜烧退了,才终于稳当睡着了。
他睡着了,季寒城反而闭不上眼睛,总想着过去摸摸他的温度看看要不要再给他递杯水,又怕反而把他吵醒了,纠结得不行。
人睡不着心情就会十分差。季寒城在床上连翻来覆去都不太敢,怕弄出声音来,心里咬牙切齿地想,等从主山好端端回家了,一定要好好打他一顿出气,什么时候他哭着求饶求得够好听了才停。
——为什么看他挨了刑鞭自己心里疼得要命,又十分想自己亲手再打他一顿,这到底是哪里不对。季寒城十分矛盾地在内心想着。
实在睡不着觉,季寒城小心翼翼地下了床,打开电脑终端看了会邮件,顺便把季耀光可能在吃一种药的事情也发给于曼曼让她去查查看。电脑上还有个小窗口,里面上百条未读信息,都是苏十九每天没完没了的瞎聊。
苏十九的聊天记录水得厉害,季寒城和江凛有事没事翻着看看,从里面找有用的东西和大海捞针一样难。今天晚上反正睡不着觉,季寒城就又翻起苏十九的聊天记录解闷。
一目十行一般看着苏十九四处撩sao的废话,他忽然眼神一凝,捕捉到一句消息。
“十九哥我和你说,蓉蓉今儿来找我哭了一个多小时!——五狗。”
“怎么回事啊这?家主也没说什么,就忽然要把那个罪奴拉去打顿刑鞭,我还想问呢,是他欺负蓉蓉了?那我应该打更狠点。——十九”
“我也不知道,但好像不是他的事,蓉蓉就一直哭着说少主不要她了,再别的她也不说。后来看有人过来她就跑了,我再发消息她也不回。——五狗”
“那你就赶紧趁虚而入去吧少和我抱怨了,和我抱怨有个屁用。蓉蓉跟少主那事谁不知道,她这几年都傻透气了,回头我也劝劝她去。——十九”
接下来就是苏十九无穷无尽地给蓉蓉发信息天花乱坠地吹五狗,季寒城这才知道“五狗”的全名是王三十五。——然而蓉蓉半个字的消息都没给他回过,估计是伤心厉害了。
这段聊天记录真有意思。季寒城心想。苏十九应当没有任何理由知道他的通讯会被江凛偷偷监听到。至少这段对话说明蓉蓉和那位少主——主山的少主应当指的是苏天亮——有极大的关系。
原来蓉蓉哭得那么真心实意是因为“少主不要她”?——说得也是,一个名节上有了黑点的女孩,在主山这种地方,就算不是她的错,再被少主乃至未来的家主收为妻妾就几乎不可能了。如果是苏天亮在背后指使,这件事就更清清楚楚说明苏天亮不打算娶她,只打算“用”她。
季寒城原本并没有想过,这场污蔑的背后居然和那位看起来一本正经兢兢业业的苏天亮有极大关系。这一场并不会伤筋动骨的污蔑,苏天亮想干什么呢?
再加上今日在会客厅内苏天亮忽然加上的那一句“伸手断手伸脚断脚”的话,这事想想就更怪了。
虽说不知道幕后人的意图,但是知道了暗箭到底是从何处射来,总比丝毫不知来得要好。合上电脑,季寒城又蹑手蹑脚地上了床,借着月色朦朦胧胧地看着另一张床上江凛微微起伏的背脊和凌乱柔软的头发,心里想,季耀光说得没错,这个侍奴是真的好,各种意义上来讲的好。
第二天,几位少主客居的小院被密密麻麻地装上了监控摄像,显然苏家并不希望这种口说无凭的事情再度重演了。而江凛也开始了长达三天的罚跪。
少主们每日里修业的所在是在苏宅的内书塾,原本在旧日里是苏家年轻的小狼读书习字的地方。书塾外一片不怎么遮Yin的院落。本来罚跪可以在刑堂,但考虑到江凛身份是季寒城的侍奴,不好离开太久,韩重锦索性就安排江凛在院内跪足三天。
“长跪思过不可挪动不可出声。”苏十九干活的时候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私下里是个欢脱话痨。
“若被我看到挪动身体,二级电击一分钟。每跪满两小时可休息喝水五分钟再跪。如厕只有休息时间可以去。午间无休,没有午饭。罪奴明白了吗?”
江凛规规矩矩地说了声“明白了”,就直直跪在了并没有遮Yin的青石板上。苏十九哼了一声就把头转过去了。
——估计这个人晚上又要疯狂群发消息吐槽:“一整天盯着这么个罪奴罚跪,十九哥无聊死了!”
罪奴的项圈控制器季寒城手里有一个,用手腕上的终端也可以接入,但是从来没用过——江凛脖子上这个项圈,他还是比较喜欢拿链子拴的这么个功能。但苏家向来有备用的控制器,现在苏十九手里拿的就是一个。
江凛顶着太阳默默地跪了一会,膝盖开始发疼发木。他跪得挺老实,一阵针刺般的锐利巨痛却毫无征兆地从脖子开始席卷全身。
“唔!”他猛地晃了晃。意识到苏十九打开了开关。
…这是根本懒得看他动不动,反正苏十九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