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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地是慕容家的天下。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楚地的民风淳朴,男女老少大多脾性温婉,连带着国家的作派皆是以和为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又因外围地势险要,自成一道防守线,百姓们安居乐业,无需担忧战火。
然而世事难料,这一切都在天丰三年被打破。
新帝即位,先是雷霆手段扫平朝堂上一群乌合之众,再立虎将三伐邻国,扩疆土,囚战俘,北面齐国更是国破城毁,皇室一族无一不伏诛,含恨黄泉之下。
自此,慕容皇室成了这片中原上最大的霸主。
女帝慕容,单名温,即位前乃是先皇最不受宠的皇女,性情温顺,与世无争,皇女府更是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可也就是这最不成器的二皇女,登位当天荡平了太女一派,逼得三皇女饮下毒酒,携太女谋逆的证据杀进皇宫,当着女帝的面坐上了皇位。
“这位客官,新来的吧?”
陆子川放下手里的一粒花生米,朝左侧的小二笑了笑,算作回答。
“咱这的说书人可是京城内最有名的,讲起当今圣上的发家史来那是无人能比,店里的客人们大多都会多付点银两……”
见小二的话戛然而止,陆子川摸出几块碎银子放桌上。
“多谢客官,多谢!”小二手疾眼快地将银子收走,取下脖子上挂着的白色棉布,把面前客人的木桌擦得透亮,又给他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荞麦茶。
“你凑近些,我问你一个问题。”陆子川皱了皱眉。
他样貌本就生的极好,虽是男子却半点不沾粗犷,五官反倒偏向女子的Jing致,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小二收了银子,这客官又一副贵人装扮,此刻听了吩咐更是面露喜色,凑了过去。
陆子川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我问你,当今圣上,可是慕容温?”
小二眼珠子转了转,心想这贵客也不像是穷乡僻壤来的,怎会不知圣上名讳?不过他收了对方的银两,自是要好好答复的,于是他神色认真,缓缓点了点头。
圣上的名讳可不是他们普通百姓提得起的,这位公子必是身份尊贵之人。
陆子川得了肯定的答案,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
店里的喧嚣声渐渐隐没了去,他思绪沉在方才说书人描述的慕容温问鼎的故事里,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温婉的脸。
她那个性子,竟是装的?
“阿川,阿川,醒醒,她要来了。”
少女神情紧张,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两手扯着慕容川的袖子不肯放,一个劲地往他身后躲。
“别怕,皇姑母又不会吃了你。”男人无奈地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发顶算作安慰。
他看着慕容温害怕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虽说女帝平日里训诫她的力度大了些,也不必紧张成这样。
“阿川,我不喜欢皇宫。”
他知道,他知道的。
“你也不喜欢的,对不对?”
皇宫本就不是讲情分之人的安居之地,他这样的闲散王爷夹在中间,的确难做。
只是,这身份已是注定,喜欢与否,根本由不得人。
“阿川,等我再长大些,就带你离开这里。”
“去南疆看山腰的桃花,去西域品最烈的美酒……”
“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陆子川猛然睁开眼。
他抹了一把额间的汗,眼神放空,视线停留在模糊的帐顶。
又梦到慕容温了。
少女眸中有着对未来的一片美好期待,把他也规划在内,喊他名字时语调软糯,透着浓浓的情意。
他全都知道。
他的表妹对他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陆子川长叹一口气,眼中渐渐起了雾气。
他又何尝不是?
可惜,这皇位之争,他一局外之人也被拉入,成了权势争斗的牺牲品。
“少爷!您起了吗?今儿可是要去皇家林苑观礼的,您千万别误了时辰啊。”
陆子川闭了闭眼。
“知道了。”
没错,他中箭身亡后,重生在了户部尚书府上的小儿子身上。
或是命运弄人,这陆小公子的样貌竟与他原来的有些神似,每每对镜时总会生出些自己还未死在叛军箭下的错觉。
好在陆尚书并不看重这个懒散的儿子,原身也不受家中其他兄弟姊妹的待见,这院子处在府内最偏僻的角落,若不是有需得全家上阵的酒席典礼,原主几乎不曾踏出院子。如此一来,他借了这具身体重生,性子变了些倒也不会令人起疑心。
这些日子以来,借着原主被人骗去在煌元居喝醉酒摔下楼梯的糗事,他得以蒙混过关,向侍从打听了不少事。
要想长久地装下去,还得将原主的习性摸透些。
算来算去,这原主活得着实憋屈。
陆尚书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