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在学堂里坐了半日,快放堂时候家里门房来了,站在屋外捏着手指焦灼的踱着步子。
我朝他点了点头。
门房匆匆进来在我耳边压低声音道,“表少爷回来了。”
我抬头看他,门房满脸喜色笑道,“这会儿正在春风楼订宴呢,就等您放了堂,直接过去。”
我透过门窗往外看了看天色,见时辰也差不多了,笑着让门房先去外面等候。扭头给孩子们布置了功课,说了声,“放堂。”
声音落地,满屋的小皮猴子们欢呼着站起来,唰啦啦将课本笔墨往书袋里塞,“放堂放堂!!”
“先生辛苦啦!!”
看着小孩子们欢快的收拾好东西往外跑,我心情忍不住也被带的愉悦起来。
整理好东西,走下讲台,问了问小阮棠今日的听课情况,见她已经没了早上初来时的惴惴不安便放心了许多。一起踏出院门的时候,遇到小阮棠父亲坐着马车来接她,一个面容周正看起来很老实的人,躬身作礼,寒暄过后,又连连笑着恭敬颔首再三拜别。
待所有小孩子们跑出书院,如归巢的小雀儿叽叽喳喳欢快的四散离去,我转身拉上书院木门,将手中纸砚交给门房,坐进车厢里向着城内春风楼驶去。
打起软帘弯腰下车的时候,一只手从旁侧伸来,冷白皮肤裹着微微勾起的腕骨,手骨修长,指节分明,衬在半截滑落的藏青袖袍里,格外好看。
我抓住那只手撑着借力爬下马车,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不在里面等着。”
周逾期收起指尖垂在袖子里,将指腹余温攥进掌心,跟着笑,“隔窗看到马车过来,出来接接你。”
“就一道门……”
“闲着也是无聊,站起来走走。”
我跟在周逾期身旁,说笑着走进了春风楼里。
周逾期前两年拜入柳相门下,如今在吏部越来越受器重,也越来越忙得难以回来。这次回来听门房说好像是有什么公务经过这里,恰好停留两天过来看看。
官场上的事,我没什么兴趣也不好打探太多,便有随便聊着些日常。
春风楼虽地处偏城陋县,但后厨师傅手艺还不错,一道银花桂鱼做得极为鲜美,我用箸尖拨开外皮挑了块鲜嫩鱼rou,蘸上酱汁递到周逾期碗里,“快点吃,我都快饿晕了。”
周逾期捏着筷子眉梢压着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不要总是边温书边用午膳,完了又要身子不舒服。”
我听着他念叨有些失笑,刚想说话,门口停下一辆华贵马车,几位锦衣华服的官员簇拥着位袍角绣着卷云暗纹的冷峻人影走了进来。
那男子身姿修长,周身冷厉,浓墨般的眉梢冷淡横敛着,下面是一双长睫微垂的眼睛。他似乎看不到,官员们围在他身边躬身垂首小心翼翼说了些什么,他漠然看着前方冷淡吐出一个‘嗯’。
华服官员们如释重负,连忙躬身笑着将他迎了进春风楼。
周逾期背对门口,半晌才看到我望着外面,顺着视线看过去瞬间便僵直了脊背。
“怎么了?”
我看到周逾期反应有点奇怪。
周逾期转回身子,笑了下淡淡道,“没事,看到位故人。”
故人?想必说的就是那被簇拥在中间一袭玄衣的冷峻男子了……
见周逾期低垂着眼眸,心不在焉拨弄青菜的样子,我端起茶盏也不再继续问他。
门口一行人身姿出众,华贵非常,甫一踏进春风楼客堂,周遭的细语轻谈便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一时间,一楼客堂里寂静得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跟在冷峻男子身后的小厮似乎看到了周逾期,抬手掩在嘴边踮脚凑近那男人耳边低声说几句,得到答复,便点点头匆匆走了过来。
站在我们桌边,小厮对着周逾期躬身垂首恭敬道,“周大人,我们侯爷初来此地应了县官大人的宴请前来赴约,未曾想遇到周大人,特意让我前来打声招呼。”
“客气了,请代周某谢过侯爷。”
周逾期捏着筷子头也没回,“周某此行仓促,待他日回京再择良日登门拜访侯爷。”
小厮恭敬应允了声,躬身退下。
从头至尾,周逾期没有回头去看那侯爷一眼。
一行人簇拥着矜贵侯爷消失在二楼厢房转角里,我抬眸去看周逾期,他捏着筷子瞥了眼我碗底,笑了笑,“不是说都快饿晕了吗,吃这点儿就又饱了?”
声调低低缓缓的,温文尔雅,格外温和。
我拾起筷子继续缓缓用膳。
朝堂上的事我不大清楚,但看周逾期这副样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不愿意说,那我便不去问就好了。于公于私,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也不是什么难理解的事情。
用完晚膳,踏出春风楼时候,撞上了位侍卫打扮的人。
那侍卫急匆匆的朝春风楼客堂里赶来,恰好撞上要出门的我,抬眼对视瞬间我看到了他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