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汗毛直竖,不由朝危应离贴去,只觉弟弟的手臂十分温热,让他暖和了许多。
宫殊连从门边让开,进门前,苏孟辞抬头一望,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不看还好,一看便吃了一惊。
“不必。”危应离淡然撩开车帘,看他一眼,然后提衣跃下车去。
宫殊连这样说话,真叫他浑身一冷,只是前世宫殊连笑里藏刀的对象是他危应留,而这一世变成了危应离。
“那我亲了哥哥,哥哥到底情不情愿?”
而匾额上的字,初看以为是“古宅”,再看,原来有个“木”字被血迹遮盖难辨,其实竟是“枯宅”。
宫殊连的目光从他煞白的脸上扫过,随后也望向头顶,澹然地说:“高处这陈年血迹,实在是清扫不去,不过院内就少了,屋舍里的,也尽量遮盖住了,无大碍的。”
只见头顶门匾老旧磨损,字迹模糊,可怕的是灯笼映照下,竟见匾上血迹斑斑,两侧石门框也有些腥红发黑的颜色,顺着往下看,这才发现两侧门边也有点点血迹。
宫殊连说着又看向他:“危大公子害怕吗?若是怕,就多跟自家弟弟在一块儿,出不了事
“那我睡过哥哥,哥哥究竟,爱不爱我?”
“就是风大,方才吹进来沙尘了。”
“亲就亲吧……”
苏孟辞躬身出去时,他弟弟已然伸手来接,他只是一握,便被稳稳搂抱下车,连脚凳都省了,车夫在车上不用动,便直接将车驾去院后了。
宫殊连一身锦衣,在暗夜里烛光一照,华贵得熠熠生辉。
车外一人轻佻奉承地说:“道阻难行,辛苦侯爷寒夜驱车,房舍已备好,侯爷快携令兄下车吧。”
“庭院屋舍都已打扫干净了,二位先进来看看吧。”
他心有诧异,自知自己如今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所以只靠双眼,一时辨不出真假。
好歹得,避着危应离不是。
宫殊连看在眼里,只好刻意不与危大公子对视,即便他心中好奇极了,有如无数柳条悄悄挠着,可他仍不能去探寻缘由。
危应离低下头来,目光如炬,更进一步。
他对上危应离的眉眼,心知理应自重,却忍不住说:“抱,便抱吧……”
危应离自打到此,都没有什么异态,难不成这宅子施了什么障眼法,被他不小心窥探了?
在此万钧之时,车马突然一停,他蓦地往前撞去,好在危应离立即将他搂紧。
他退避一些,让开地方。
危应离好似千斤镣铐也拉不住的洪水猛兽般,更加逼近,双眸要将他衣裳剥去,皮肉看穿。
到头还是不知怎的。
危应离神色平平,也未与他对视,与他前后错开一个身位,就拉着他进门。
危应离推了他的肩,却不曾想竟见他双眸湿透,一时心口剧痛,好似被撕做了万千碎屑。
他先举起两手作揖,又慢慢躬低身躯,极尽谦卑讨好:“侯爷和令兄大驾光临,实在蓬荜生辉,寒舍偏僻,若有不周,还望海涵。”
“那我抱着哥哥,哥哥到底愿不愿意?”
危应离自然因为哥哥的手而望了过来,见他哥哥神色不佳地瞧着宫殊连,活像是……看见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挖了出来一般。
他望着危应离的眼,只觉此时这双眼,比他离魂所照的桃木镜,还要使他想躲,将他灼烧。
宫殊连与人结善,必是有利可图,同样,若有需要,他也谁都能害谁都肯杀。
他一边摇头,一边攥住袖子擦眼,果然眼泪就像突然滴落进来的雨水一般,并不是涌泉似地自己流出的,所以擦一下便干了。
他竟不知自己一副落泪模样,借着危应离目光,抬手一摸才知道。
宫殊连这便直起身来,笑道:“侯爷说得是,咱们皆是朋友,若有什么,还得一起担待。”
危应离道:“只是租的宅院,何必主人家做派?今日同游,没有谁做东的说法。”
一时间,他的脸色便阴沉得吓人。
危应离目光冷冷,“称不上‘皆’字,在场我也只和你算朋友。”
危应离听他声音无恙,却还是不放心,捧起他的脸,看他两眼也不发红,才稍稍冷静一些。
宫殊连略一思索,迎合道:“确实确实,我和危大公子没什么交情,却能请来,只是因为,他是朋友的兄长。”
“哥哥!”危应离急忙搂住他腰,微微将他挺抱在怀里,看清他的脸,悔恨地说,“哥哥怎么了?哥哥要不想去……我们、我们这便回去,我再也不自作主张了。”
想到此处,他眼中不免有些戒备敌视,也下意识抓紧了危应离的手,他真怕这一世,危应离躲了亲哥哥的谋害,却又迎上这阴险之人的诡计。
宫殊连说完,见车内没有动静,便想到什么,笑容暧昧地轻咳一声,体贴道:“若有不便,也可牵车直入内院,待二位……事了,再自行下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