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T公共活动室内。一档男团选秀节目被投屏在白墙上。覃露偶尔会在休息时间播些综艺让他们放松心情,不知是谁调了这档节目。
程渡一抬眼,就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年纪比自己小的
节目里的女人笑得温煦,嘴里说着残忍的话。有根看不见的细线从电视那边连着他的心脏,她在那头轻微一扯,程渡又疼了一下。这些天疼多了,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陆子游从外面进来,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脱口秀节目。
男团有什么好看的,脱口秀多有意思。
程渡知道陆子游的良苦用心。
用处其实不大,铺天盖地都是她。
陆子游不知道的是,程渡一直很庆幸舒柠是万众瞩目的女明星。他有好多机会还可以见到她,即使是相隔着一层遥远冰冷的屏幕。比方说他在网上看到一条奇怪的爆料,说舒柠输钱会哭。程渡觉得很假,舒柠不太像牌品不好的样子。
后来他看着她出现在女团综艺节目里,他不知道她还会跳舞,是他没见过的舒柠。
队里新来的芋圆是舒柠的粉丝,经常能将话题绕到舒柠身上去。
芋圆说舒柠去帮她师姐跳女团舞是一时兴起,她好像就是有些想一出是一出,老粉都知道。芋圆显然不是老粉,说起来倒挺像那么回事。
楼下那只流浪的金毛小串串被俱乐部正式领养收编,覃露在俱乐部替它征集名字。大家都去凑热闹,五花八门起什么的都有。覃露说:它一旦有了名字,就不是普通的小狗了,我们会在它身上注入人类的情感,所以麻烦你们认真点。
小串串最后叫了冠军,寄托了众人的殷切期望。
程渡回忆着覃露的话,想起了舒柠经常叫他小星星,昵称什么的,叫得久了,多少也会沾点感情吧。
他很快又反应过来,小星星其实是俱乐部的粉丝喊出来的,舒柠大概只是随口叫着玩。而他沉醉其中,忘记了自己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孩子气的称呼。
程渡离开活动室,晃到前台自动售卖机取了一罐可乐。前台音响播放着熟悉的音乐,女声婉转动听,曲调活泼轻快。
是舒柠的新歌,星河不及你。
最近哪哪都是这首歌,红到程渡都可以把歌词背下来了。
程渡时不时会想,沈星劭,大概是她的浩瀚星河,里面承载了她爱的模样。而他只是一颗不起眼的小星星。
仔细想来,舒柠已经很久没叫过他小星星了。他更有可能是一只小狗,说不要就不要了。
程渡喝了一口可乐,二氧化碳的酸气冲了满鼻,慢慢涌到全身。
他有搜过沈星劭公开的履历资料,沈星劭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负责过中国在中东的重要基建工程。沈星劭让程渡动了返校读书的念头,休学前主任说过会替他保留学籍,但他落了很多功课,同班的同学准备出国的出国、保送的保送,剩下的人都在冲刺高考。
思及到此程渡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他差舒柠的不仅仅是这些,还有横在时光沟壑的八年。
可是他没办法,他父母没能早生他八年。
或许提前生了他也没用,他和她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说她喜欢开朗幽默的人,他完全不是那种性格。
陆子游老骂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程渡确实是这样,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长成了这样。
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他是个上蹿下跳的皮猴,皮起来爸爸打过他,妈妈也打过他。不过后来没人打他了,妈妈远走香港,爸爸见了他再没有好脸色,他被丢去了爷爷那里。
爷爷在几十年前的对越战争中被枪炮轰伤了一只耳朵,因此很少主动说话。程渡只能慢慢随应爷爷的性子,另一方面,他认为如果自己改掉调皮捣蛋的坏毛病,妈妈没准会回来接他走。
妈妈没有回来,他等了好久,最终不再等。
程渡知道过于纠结过往没意思,可他总是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阖家欢乐的除夕夜。那晚的年夜饭只有他和爷爷两个人,邻居家的男孩取笑他是没人要的小孩,不过下一秒他就让那男孩就笑不出来了。
爷爷让他道歉认错,程渡才不觉得自己有错,因为那男孩已经笑过他好多次。他梗着脖子坚决不开口,心里想着下次还敢,以后说一次打一次。
爷爷很生气,像拎小鸡崽一样将他拎到楼下,让他在寒风中好好反省,想不通就别上来了。
程渡已经接受自己是父母各自新生活的绊脚石,那个孩子只是实话实说,但他还是没忍住嚎啕大哭。
舒柠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她穿了一件蓝色史迪仔图案的厚线毛衣,绑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一双眼睛灵动得像小鹿。程渡不想被这么漂亮的姐姐看到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形象,刚要掉头跑掉,她却主动和他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