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主就要将我割舌断腿,逐出去自生自灭。」
一壶茶尽,阿梅还待煮水续上,久宣则道寻不得扇坠,该要回城。二人起身之际,久宣又捉住阿梅臂膀,挑眉道:「但说到底,总归是你瞒骗了我,且待我想想如何罚你,再来与你算账。」阿梅颔首低笑,回道:「任凭主人发落。」久宣忽起坏心,顺势揽过阿梅腰来,低语道:「向来只道阿梅清高独立,原来竟也有过往淫事。」见阿梅面带窘色,又揉了揉他腰间,续道:「难为你昨日那般光景,还能忍住声音,阿梅耐力,可是真了得……」
阿梅点头,久宣着他沏壶清茶,再细细道来。阿梅道:「说来无甚与众不同,我本汉阳府人,幼年家中甚富足,衣食不愁,至少时舞象年岁,不学无术,只好花鸟鱼虫之趣,说到底一纨绔而已。无奈家父沾得赌瘾,短短两年,耗尽家财,还……」说着叹了一叹,才续道:「遭债主打成重伤,就此一病不起,我未及冠,他就去了。那时家母尚年轻,见他财尽体衰,早早跑了。」
阿梅咽了咽嗓,摇首答道:「记不清了,只知事发乃上元後,受过几日囚打,想来是正月
谁想阿梅沦落白市,竟因通奸淫罪?却不知原来,那户人家养了几个妾室,其一并不得宠,空虚寂寞,见府上花匠颇为俊俏,常与他搭话聊天,一来二去,越发胆大。阿梅虽少时顽劣,毕竟做了许多年读书人,少近女色,纵使明知不该,又哪里禁得起少妇挑逗?就此上钩,与她厮混许久。後来正室病逝,小妾不知使了法子,竟让老爷将她扶正,更怀上身孕,怕与阿梅事情暴露,先下手为强,道其曾被阿梅威逼行事。老爷暴怒,将他打了一顿,转头着人卖了去人市。
阿梅略说一二,只道自己罪有应得。久宣暗自想道:「那妇人腹中孩儿,其父何人,怕难知晓。」却见阿梅提起旧事无地自容,遂不再谈,转而道:「就说你我有缘,当年我那所谓父亲,也是因赌败家,将我与娘亲都卖与他人了。」稍顿,又苦笑道:「你我可谓,同名又同命也。」
久宣也才反应过来,淡然道:「所以阿梅大可不必唤我『主人』,你好歹举人出身,我蓝久宣可远远不及。」阿梅却道:「主人便是主人。」
久宣看他片刻,又道:「那时初见就觉阿梅出身与人不同,你既能言,我亦得闲,今日且与我说说罢。」
久宣听着欷歔,却只低眸饮茶,待他续说。尔後阿梅幡然醒悟,变卖其母所留一些珠玉,自此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中了举,仍未止歇,又到京城赴考。然而会试难考,两回未中,平白在京城待了三年多,已然身无分文,想回家乡,却连盘缠也凑不足。
阿梅不答,久宣一再追问,才见他支支吾吾答道:「乃因……私通主母。」久宣诧然问道:「当真?」阿梅脸上通红,难堪不已,只点了点头。
却见阿梅窘困低头,想起他在白市待了许久,不知受多少苦,才会如此信服鲁牙子,一时於心不忍,拉过阿梅坐下石桌旁,柔声道:「莫怕,我自不会因此伤你,王爷亦是。当初他着我买哑仆来,只是怕人泄露此地,相处半年,已知阿梅可信,想必也不在乎的。不过,你也莫如今日似地教他一顿惊吓,待改日我来与他讲,知麽?」阿梅微微颔首,应道:「晓得,多谢主人。」
每每提起苏折衣,久宣语气嗤然,阿梅却正怔怔发愣未觉。原来他知越王地位,也知二人情事,却从未知久宣身份,听得「色府」、「花名」二词,加之曾听闻苏折衣之名,这才顿时恍然。
想来是那日久宣一气之下吼着要买哑巴奴,鲁牙子为了脱手个卖不出的货,硬生着阿梅装哑蒙骗。久宣大大翻了个白眼,好是哭笑不得,皱眉道:「你看我似是那般恶主麽?那噶杂子的碎嘴婆子说话,你也尽信?」
然穷途末路,天不绝人。阿梅眼见就要饿死街头,偶然见一大户要聘花匠,为了活命,终是舍弃功名、低头卖身,入了大户人家作长工。如此又是数年光阴,因故遭家主卖去人市,再随後,就教久宣买了。
久宣好奇问道:「你照料花草极是用心,做个花匠,可谓绰绰有余。怎又将你卖走?到底何故?」
话说至此,久宣面容依然凑近,几乎要吻将过去,偏又只悬在阿梅唇前几分,故意撩拨其志。阿梅忆起昨日春色,登时心猿意马,侧首欲躲,又被久宣扳过脸来。久宣不过调戏一番,见阿梅急得脸颊发烫,不禁笑了,又问道:「阿梅去年何时去得白市?」
委身风尘十二年,名姓尘封十二年。从来无人过问他旧姓名,久宣也未想他如此一问,反倒愣了愣,默然半晌,忽地莞尔一笑,答道:「我本姓林。」
林旋者,缘何又作蓝久宣?阿梅只道:「主人如今名姓,想必别有深意。」却见久宣摆了摆手,蹙眉道:「毫无深意。」饮半啖茶,续道:「我入色府,便改花名。从前有个叫苏折衣的,那日他一件蓝衣,手持酒盏,再取我名谐音,就随口得个『蓝久宣』,仅此而已,毫无深意可言。」
阿梅淡然为他斟茶,细声问道:「记得主人曾言,蓝非本姓。阿梅斗胆一问,主人本姓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