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这病我一人捱着也罢,若真传给先生,还不如教我死了乾净!」子素却只轻抚他额前,拭去冷汗,柔声答道:「我不如此,久宣怎会让我来;我不来,又还能有谁?」银杞听罢,更是止不住哭。
如是待久宣遣人送清水药粉来,子素为银杞逐一洗净上药,又喂他服稀粥、汤药,直至深夜才忙毕,也终是教银杞安心睡下。
子素悄然走到屋外,轻手掩门,踱步到院中石桌旁坐下,这才长长叹息,忍不住落泪。日间强作镇静,试问他又怎不是心急如焚?又见得银杞伤得凄惨,心痛不已,恨自己不早察端倪。忽闻几声窸窣,子素拭去眼泪抬头问道:「可是谁在?」
两个人影自院外走来,原是玉安与清倌唐丘梧。二人与银杞交好,也是担忧许久,只不敢贸然闯入,便问子素。子素只摇了摇头,低眉不语,教他二人也不由得低叹。子素为免他俩伤心,转而问道:「各人可好?门外闹事那些,可也走了?」玉安答道:「今夜不开门,都各自安歇着,那帮无赖也赶走了。乾娘着实是狠,大热天淋他们蜜糖水,黏糊难受不说,还引来蜂群,给他们一个个蛰成猪头落荒而逃。」
玉安说着勉强笑了一笑,旋又黯然,丘梧从前与银杞同居一室,情谊颇深,低声问道:「子素哥哥,银杞……他当真惹得花柳麽?」子素答道:「尚不知。」丘梧伤心而泣,恨恨道:「倘若是真,又怎能怪他?定是那个姓叶的,害人害己。」
此番道理谁人不晓?只是又能如何,总归是银杞背着骂名。子素道:「银杞难得睡下,莫多说扰他。」遂逐二人离去。
连过数日,方有消息来报,只说叶承本身病情不重,只是双手与阳根奇痒难忍,倒是那叶家太夫人,坚称儿子沾得脏病,不知哪里寻来几个偏方,教叶承服了,反弄得他神志不清、昏迷不醒,请了好多医师。香娘听罢,嗔道:「还大户人家?这是甚麽蠢婆子,害了自家人,要来找咱家出气。」
叶府之人被香娘一顿痛骂一顿恶整,加之听闻此地背後有亲王撑腰,也不敢明着再犯,却暗地里散播闲话,添油加醋,道丹景楼染病甚众,害人不浅,近日楼里亦不曾开张,不过半月,已传得满城风雨。
楼里众人闭门不出,也就由得外面风言风语不理,只是半月下来,银杞仍未见好,身上抓伤业已结痂,只是痕痒不去,折磨得他日夜难安,子素常为他热敷解痒,皆只能稍缓一阵。说也奇怪,子素连日与他相处,触碰隐处伤处,始终未有沾染丝毫。
至一日傍晚,子素疲惫不堪,到隔壁珅璘房里睡下。久宣来了,不忍唤醒他,悄然走入银杞房里。小灯微弱,床边一张圆凳,久宣坐下,只见银杞双手被缚在一软枕上,恰好教他抱在怀里倚靠,不免苦笑,只道子素当真煞费心思,既教他不能抓痒,又让他舒服安适。谁知这一声轻笑,无意惊醒银杞,银杞见是久宣,只有气无力唤他一声、道歉一声。久宣皱眉看去,但见银杞折腾得消瘦许多,面青唇白,可怜极了,便道:「傻瓜,你本无错,其他人自不曾怪你。你也莫怪他们不来探望,其实都想来,只是乾娘说过话,谁敢偷来,腿打断,才都不敢。」
银杞却道:「久宣哥,我自是明白,只求你说说先生,教他莫要管我了。」顿了顿,黯然续道:「我、我曾听说过,娼家惹病之人,都是要如何处置的。我也罢了,若先生也病,也要被人那般……」说到此处,再说不下去。
久宣则道:「子素岂是我能劝得?况且他照料你多日,若然有病,早该发了。」银杞无言片刻,小声问道:「叶公子……他、他又如何?」
要知银杞满心自责,只觉是自己害了诸人,亦害了叶承,却也知叶府闹事等等,他人定是有怨的,故一直不敢多问。久宣答道:「听闻是醒过来了,只是仍卧床不起,同你一般,手脚都被捆住。」银杞又问道:「可还有他人发病?」久宣叹了一声,才道:「有几个,皆曾是你客人,但不似你与叶公子严重。」
银杞本心里有数,听言,仍是止不住难过哭泣。久宣见此,不免後悔与他说了实话,只安慰数言,起身离去,才回身掩上门,就见一旁子素披衣站着,静候已久。
子素随久宣走远些,才问道:「银杞说惹病之人,是要如何处置?」久宣似不愿作答,半晌,垂下双眼转身要走,子素唤道:「久宣!」见久宣停住,才追问道:「究竟是要如何?」
久宣皱眉回看,支吾道:「须、须以铁棍……祛毒。」子素惊道:「是要将他打死麽?」久宣摇了摇头,细想也不禁湿了眼眶,勉力忍下,才道:「是将铁棍一头烧红,哪里……哪里得病,便往哪里捅去。」子素骇然失语,久宣又道:「此铁棍之刑,无论男女,便是有幸捡一条命,也活不过几日。此意根本不在去病,不过是为人泄怨之举。故娼家从来有人惹病,皆是草草驱逐,由得他们自生自灭,好过活活烫死。但这回事情闹得大了,倘若长久不癒,乾娘扛不住,将银杞交了出去,那帮人必然如此对付。」
语罢,子素惊在原地,无话可说。久宣长叹而去,出了磬院,池边招弟挥手跑来,低声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