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云簌从前就容易晕车,眼下更是晕得昏昏沉沉。
谢临川揽着他的肩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拿了扇子轻轻给他扇风。
“难受就停一会再走?”
云簌惨白着脸摇摇头,强烈的呕意让他话都说不出口。
马车内有些闷,谢临川听着人重重的呼吸声,但也不敢掀开帘子让他见风。车走得虽慢,但驿道上难免不平,有时也会颠簸。
车身似是触到了什么障碍,重重摇晃了一下。云簌腰腹无力,在颠簸之下坐不稳向前滑去。谢临川眼疾手快把他捞进怀里,没让他磕着。
“嗯......”
只是这猛然间的颠簸让他心脏有些难受。云簌心悸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无意识地呻yin了一声。
谢临川抱着他给他揉揉心口,让他坐在自己怀里能坐得更稳些。
熟悉的怀抱和谢临川身上的松香让云簌放松了些,忍过这阵心悸,他自嘲般笑了笑。
“我竟是.....连马车也坐不得了。”
谢临川不知道说些什么,手下继续给他揉着心口,只希望他能好受些。
谢道长的怀里实在舒服,云簌被他揉得犯起了困。谢临川见他困了,从怀里摸出药瓶,给他喂了一颗安神的药。
云簌知道这是什么,张口乖乖吃了,然后闭上眼睛。
怀里人的身子渐渐绵软下来,因为药物的缘故,他睡得很沉,摇晃颠簸都没有让他惊醒。地势渐高,气温也越来越低,谢临川拿出一件自己的外袍给人裹上。云簌还无知无觉地睡着,谢临川摸了摸他的手,是温热的,才稍稍安下心来。
云簌体质特殊,对安神类的药物格外敏感,眼下与其说睡,倒更像是昏过去了,一直到马车停靠在纯阳宫他们的住处门前,他都没有要醒的意思。
谢临川用披风将人裹紧,轻轻把他放下来,先下车去收拾行李。
谢临川的师弟已经在门前候着。
“师兄。”
沈自明向谢临川拱手,谢临川拍了拍师弟的肩,“辛苦你了。”
师兄弟两也许久未见了,沈自明朝他身后看了看,问他:“云大夫没一起来吗?”
谢临川回头看了看示意,“他在车里。”
沈自明了然点了点头,上前去开门。
屋内已经提前燃上了炉火,暖融融的,床榻也换上了绵软的床褥。这些是谢临川之前写信给师弟一一叮嘱的。
谢临川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头去寻云簌。
沈自明站在门前,看师兄把云簌抱出来,怀里的人被披风紧紧裹着,但也能看出身形瘦弱,他四肢软垂,看着像是昏过去了。
云簌他是见过的,虽然这人以前也清瘦,但远不是现在这般模样。沈自明回忆了片刻,一时也有些默然。
谢临川把云簌放在榻上,给他脱了外袍盖好被子,便出门给师弟道谢。两人并没有寒暄多少,沈自明见谢临川一心担忧云簌,问了几句便离去了。
从万花带来的行李细碎繁多,谢临川给云簌擦了擦额上先前闷出的薄汗,见他睡得安稳,方能放下心来去收拾东西。
云簌却是在这时醒来了。
睁眼乍然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懵,谢临川也不在身边,迷迷糊糊间云簌有点心慌。直到他完全清醒过来,才明白眼下他在哪里。
想来这里就是华山了,是谢临川从前的住处。
华山是高寒之地,终年积雪,云簌不曾见过那样的风景,屋内门窗紧闭着,现下他也看不到。屋内很温暖,比他们在万花的小屋还要宽敞些,云簌撑着身子坐起来,想要去寻谢临川。
谢临川正坐在衣柜旁的桌前,将带来的衣物一件一件叠好放进去。忽然,动作被手上温暖的触感打断了。
谢临川抬头,是云簌轻轻按住了他的手
“怎么起来了?”
谢临川起身扶着人坐在旁边,抬手将他的发丝顺了顺。
“想来找你。”
云簌笑了笑,低头去看桌上的东西。
除了他们从万花带来的衣物,还有谢临川从衣柜里拿出来的,他原先在纯阳时穿的道袍。云簌看着这件蓝白色的道袍,伸手抚了抚,抚平有些弯折的流苏。
这件衣服他很熟悉,谢临川年纪更轻时并不喜穿黑白,他记忆中的谢道长是轻轻淡淡的身影,就像天边的云。
可以看出以前的谢道长并没有多少耐心将衣服叠好,只是草草团成方块了事。云簌将他们摊开抚平,又细细叠好。
谢临川看着云簌细白的手指一点一点捋平陈旧的道袍,想起他从前很喜欢给他叠衣服,或是侍弄些花花草草,只是自他病重,再无心力打理这些,谢临川想着,一时有些出神。
云簌倒是很开心,叠好一件抬头看他,“明天拿出去晒晒吧。”
谢临川点了点头,低头和云簌一起继续收拾这些衣物。
炉火正盛,比在万花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