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一,夏初,荷叶微绽。
文昭公主在凤翊宫诞下皇子,取名为元宏瞻。
太痛了。
迷迷糊糊的醒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生产实在是非人之苦,痛的身子几乎要撕裂两半,文昭现在回忆起来还是头皮发麻。
公主。沁如见她醒了,立刻抱了襁褓中的婴儿过来,轻轻放在她的床头,小皇子很可爱。
文昭费力的扭过头,看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东西正闭着眼睛睡觉,粉嫩至极的五官沉静。
慢慢抬起手,她忍不住想摸摸娃娃的脸:这就是我的孩子吗?
纤细的指尖轻轻抚上婴儿娇嫩的脸颊,触感柔软得让文昭一愣,这就是我跟元裘流的孩子吗?四肢健全,五官端正,会哭会睡,没有不正常。
少女眼底有些微微shi润,原本还不相信太医院那群人,乱lun生子这种基因上的问题,现代医学都解决不了,更别提一群中医了。
但是他好健康啊,看上去跟一般的婴儿没有任何不同。
他叫什么?细细的问询从文昭口中逸出,似乎是怕吵醒了婴儿,声音特意放的一轻再轻。
回殿下,皇上取名为宏瞻。
宏,瞻。文昭微微提起唇角,真好啊,真是个好名字。
公主殿下。沁如缓缓跪在床头,神色温柔至极,似乎生怕惊着她,皇上传旨过来,说他会遵守承诺,十天后会有马车送殿下出宫。声音轻缓,极力抚慰。
出宫?
是了,当时与他定下的承诺,只要生了孩子,就放自己出宫。
文昭垂眸看着一无所知的怀中婴儿,心头涌上一股涩意:所以自己是真的被当成代孕了?生了孩子十天就迫不及待的撵出宫去?是要急着给自己充盈后宫吗?
不对!
她恍然一惊,完成任务不是自己的目标吗?怎么突然在乎了这些事!
文昭冷静下来,然后看了看周围:更不对了,不是说完成元裘流的执念就能完成任务吗?怎么还没离开?生孩子还不算是他的执念?那什么才是?
文昭彻底乱了。
第一个世界的任务真的能完成吗?越来越扑朔迷离的发展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元裘流呢?脸色有些惨白的少女睁着乌黑的眼眸看了过来。
沁如涩声,想起昨夜那位九五之尊守了一夜后黯然离去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皇上说故人当别,不忍相见。
故人当别,不忍相见?
是不忍,还是不想?
文昭心口有几分怒意,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看见婴儿的小脸时才冷静了些许。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十日后,晴空万里。
凤翊宫前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正有丫鬟不停地朝里面搬着东西,小到妆奁,大到衣柜,大大小小的几乎摞满了后排。
时候不早了,也该启程了。沁如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冲着其他宫女笑了下,道了别后转身上了车。
一时间,凤翊宫所有的太监丫鬟全都侍立两侧,神情不舍又哀戚,目送着马车渐渐走远。
只是那马车还没转弯,如今大魏的天子就在另一侧出现,身后跟着常玉一行人。
众人慌忙跪下请安。
平日一向温和的青年此刻直勾勾的看着马车的背影,那双眼像淬了寒冰一样冷。
众人惴惴,在夏至之日也感到了冷汗浃背。
一直到马车转弯不见,元裘流才慢慢收回目光,垂下的睫羽覆压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
气氛无比沉重,凝滞的让人无法呼吸,所有人都敛声屏气,不敢动作。
看什么呢?宫苑内传来一道声音。
青年帝王一愣,然后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因为迟疑和害怕,所以罕见有些僵硬。
园中的木芙蓉树下站着一名少女,因为未出月子,所以身上还拢这一件薄薄披风,愈发勾勒的她身姿纤纤,弱不禁风。
轻轻咳了声,文昭慢慢往前走了两步,就被大步而来的男人一把握住双臂。
那马车里?
看着元裘流难得有些呆愣的模样,文昭忍不住笑了:是沁如。
这皇宫困了她小半生,是时候放她出去了。
那你呢?元裘流微微贴近,双眼认真的盯着她,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吗?
文昭掩唇笑了下:我出宫了,谁来拯救大魏呢?
元裘流一时间心头涌上些许酥麻酸涩,有些陌生的情愫冲击着他的心chao,抿着唇,他将少女拥入怀中。
这天下皇位,万事万物,都非他所愿,亦非他所属。
只有面前的少女,眉眼颦笑,一举一动,都令他无法自持。
想要。
一定要。
他不择手段将她留在身边,甚至为了赌她真心,甘愿用个孩子拴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