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奕君坐起身穿鞋,喃喃道:“我怎会宿在你家……昨儿赴宴后未曾归家么?”
“你喝大了酒,睡着了。吴伯父先回去了。”萧临送一杯醒酒茶过来,挪鼓凳坐在床前,好奇道:“奕涵与老夫人回乡下,是否因为之前军部那事?”
吴奕君脸色沉肃,“不止。萧临,依你看,奕涵是否对那戏子动心?”
萧临只在监狱见过奕涵不顾一切救那戏子,她当时极为震撼讶异,如今细想,却拿不准,她如实摇头。见吴奕君神色回转些许,斟酌着道:“不过奕君,奕涵她、迟早要成家,无论是谁……”都不能是你。这言辞太残忍,萧临戛然而止。
吴奕君眸心阴沉,“谁要娶她,除非我死。”
奕君与萧临道破心思,当即整理仪容请辞离去。
“实为孽缘。”萧临门前眺望,连连摇头,不免为她二人未来忧心起来。
29
另一边,祖孙二人回礼县老宅住下,为肃穆的老宅子带回些生气。奕涵在老夫人眼皮底下受老人家时刻督促,将三个疗程汤药如数服下,身子果然见好。
半月过去,老大夫携学徒再来问诊,把脉后道,“大小姐心火旺盛,尚需调养。老夫人请放心,我将方子修改,作调理之用,”老大夫顿了顿,嘱托道:“只是大小姐,医不如养,平心静气才是根治之法。”
“多谢大夫,小女谨记。”奕涵起身,感念一笑。
“有劳大夫了。”老夫人由乖孙挽着,向老大夫致谢,命家丁送老大夫回医馆。
大夫走后,老夫人拍奕涵手背,偏头柔声对她:“涵儿,今儿天色好,陪祖母四处走走。”
“是。”
“去为大小姐取斗篷来。”
“是,老夫人。”
丫鬟小碎步一去一回,侍奉奕涵将大衣斗篷穿戴妥当。老夫人又亲手为爱孙戴起风帽,“仔细着身子,可不能再受凉。”
“孙儿不孝,劳您挂心了。”
“你这孩子,祖母只有你们一双爱孙,不疼你们疼谁去?”
奕涵挽着老夫人出门,垂眸受教,听祖母说道:“你自小便是乖顺的孩子,特别是你母亲走后,你这做姐姐的,将妹妹爱护得好。涵儿,祖母对你并无不放心的。只是想要你好生爱护自己身子。”老人家叹口气,“君儿被我宠坏,性子乖戾霸道不饶人,祖母都知晓。亏得你自小爱护她包容她,若是旁人家姊妹多的,她少不了受搓磨的。”
奕涵抿唇,听祖母一腔肺腑之言,尤其当触及自己年少记忆,心尖放软。
“涵儿,无端伤人之事错在君儿。祖母省得,齐嘉文受了委屈。”老夫人牵手孙女去花园,与她面对面坐下,语重心长劝诫:“祖母都听说了,那孩子模样好,下狱尚且维持气度,尊老爱幼,是个好脾性的,只是可惜,以她出身,难登大雅之堂。”
奕涵抿唇,垂眸受教,眉心褶皱一闪而过。
老夫人搭她的手道,“祖母不是个迂腐的,吴家与我柳家祖上都是农户草芥,只是如今吴家势大,祖母不想我的乖孙因着所托非人被世人戳脊梁。”
吴奕涵心生悲凉,她猜想被吴奕君误会的、私心援手齐嘉文师姐妹与戏班和解之人是她祖母,奕涵原本期望老夫人出手是出于欣赏齐嘉文,原只不过是老夫人想要齐家修缮她姐妹关系罢了……尊卑贵贱与门第观念,真是深植国人的思想中了。
老夫人将内心意愿挑明了说,告知奕涵,奕君在她们父亲那里领过训诫已然悔悟,望奕涵将过去的争执不快皆放下,重拾姐妹情谊。
奕涵回房间落座书桌前,鼻息间萦绕淡淡的汤药苦香与清香。汤药是老夫人每日携丫鬟亲自送来的,而花香,来自于院子里凛然绽放的寒梅——传闻是父亲为讨母亲欢心手植于庭前的。
吴家亲情浓重,奕涵生长于厮,对亲人最是看重的。
闭起眼,仿佛看到年少时候,祖母与父母亲笑望着她姐妹二人堂前笑闹嬉戏。
奕涵铺陈宣纸,深深吸气,捻袖落笔手书“奕君”二字。
奕君:
见字如面。数日不见,盼望父亲与你安好。祖母身体康健,只是我连累她老人家操劳。而今亏得祖母与薛大夫,我身子大好。数九寒天,你随父亲早出晚归,及时添衣,切记保暖防寒。
奕涵仍少许别扭,咬唇将书信收尾,以“姐姐”落款,取信封蜡封,封面写下“奕君亲启”的字样,吹干之后,唤丫鬟往邮局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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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子只是个二进院,奕涵一番举动轻易被老夫人知晓,老人家心中欣慰,与奕涵一并盼望着家中回信。
信件次日寄到。是日周末,邮差往吴公馆送信,收信人不在,管家福叔代为签收。
吴奕涵午后去电,获悉信件送到被管家签收之消息,心头隐隐期待次日或许有回信。
当日吴奕君与萧临姐妹一同去看电影,吴奕君心头愁绪浓重,萧临不忍好友情场失意,唤妹邀朋一同去影院观赏西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