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念慈你也在啊。远处那个高大的男人走走近,应声站到他们身边。
他身材匀称,并没有寻常中年男人身上常见的啤酒肚。后背挺得很直,仪态相当优雅,那头利落的短发中掺着几缕银丝,看得出来工作可能比较劳累。
孟惠予想起刚刚康念慈的称呼,又看看旁边僵住的程述,猜到了他的身份。
叔叔好。她不善社交,但面对长辈还是做足应有的礼仪。
诶,你好。程述爸爸礼貌性地回应她,没有多说。转身便同程述说着老师方才对他的评价,让他自己多注意点。
孟惠予总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眼熟,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没来得及多想,毕竟杵在这里听着父子私话好像有些不太合适,拉了拉康念慈的衣角,借着本班家长会业已结束的托辞准备一同逃离此处。
康念慈自然也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境下多待,她虽然常常同程述吵嘴,此刻还是愿意给他留点面子。
走到楼道尽头,孟惠予看见妈妈转角走过来。
妈,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刚问了你同学,他们说你们在这边。她解释了由头,又将目光转到孟惠予身侧的康念慈上,是念慈吗?长得真好看。
康念慈饶是没想到闯过一关又来一关,不过孟惠予妈妈不像程述爸爸那样严肃,她也没了先前的拘束:阿姨好。乖巧地回过几个问题之后,她告别母女俩,径直往教室走去。
你刚刚怎么跑这来了?
教室边上太挤了,这一块人少一点,好透气。孟惠予如实回答。
对了,刚刚看那边还有个男孩子,你们认识?
嗯,其他班上的朋友。孟惠予想着妈妈不会想歪,也就没多解释。
妈妈也确实没多问,三两句说起刚才老师的教诲,然后跟着她回了教室收拾书包回家。
家长会选在月考结束的周五,原定周六的补课被这场活动延迟。
康念慈刚发来消息问她明天要不要一起去买两本书,孟惠予想了一会,最后还是拒绝。
洗完澡后她躺在这张并不算大的一米五的小床上,整个人贴着墙面,蜷缩成一团。
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在两三年后终于还是复返。
如果不是晚餐时妈妈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或许会觉得对程述爸爸的熟悉感只是自己的错觉。
过去了三年,她本就不太记得他的样子,当初他摸着她的头让她别太害怕的时候,她连头都没敢抬起过。
他比三年前要苍老不少,声音也比印象中要低沉些,或许是时间推移沉淀后有了更粗重的颗粒感,以至于她一时间竟无法将两人对上号来。
那时的她还不到十五岁,被迫陷入到自责、自卑、恐惧等多种情绪的拉扯中,整夜整夜地哭,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害怕妈妈会难过、会伤心,每天还得尽力伪装成开心的模样。
她本能地屏蔽外界的声音,花了好长时间才从那种状态中逃出来。
没想到命运的齿轮还是转回到原点,不论她如何努力地去淡忘一段记忆,还是被它无声无息地侵袭。
孟惠予没想到,世界上还有比靠着篮球砸头交朋友更离谱的事,那就是程述爸爸居然就是给自己爸爸判刑的法官。
程述爸爸教育他的神态她仍旧记得清晰,那副模样与记忆里的严肃冷面不谋而合。
他同她说的那声你好应付味太浓,显然是不记得了。也是,贵人多忘事,她们家难以逾越的鸿沟于他而言,不过就是日常生活里的一个小小要素。
孟惠予知道是爸爸做错事,她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无论如何都怨不到他身上,最后的量刑也算是合情合理。也许因为当时承过他的几句安慰,她对他还有种难以言说的信任感,她信得过他的职业素养和人品。
只是思绪,覆水难收。
她难免会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偶然感到害怕,害怕的同时也好奇着:像程述和康念慈这样的人,如果知道她是杀人犯的女儿,又会做何感想?会不会像以前认识的那些人一样弃她而去?会不会因为太过嫌恶,离开前还要顺带吐几口唾沫?
然而还没等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生活的节奏又一次被悄无声息地打乱。
在未满十八岁的世界里,高考就像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
有的人从头开始拼尽全力地攀爬着,有的人在半山腰使劲追赶着,有的人站在山顶眺望更远的山峰,自然也就会有像她这样走三步歇两步的人,和干脆放弃治疗的人。
孟惠予第二次在夜里碰上街边闹事的小混混时,她开始质疑起这所重点高中附近的设施安全性。
这次的情况同上次不一样,凛冽的冬风已经退下舞台,夜里料峭春风总还是更温柔些,没有平添她的害怕。
况且这回康念慈和程述都在身边,她Jing神有松弛不少。
本来以为都是些社会人士,但腰间系着的隔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