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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到了许多种味道。
血腥味,消毒水味,药味,还有清新的银色山泉的香味。
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和墙壁,输ye架上挂着两个吊瓶,我明白我是在医院里。
“醒了。”一个女声说。
然后我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的脸出现在视野中,他看上去有四十多岁,浓眉大眼英气勃勃,他笑着说:“冉墨你醒啦,不要害怕,你只是伤到了毛细血管,医生已经给你包扎好了,没什么大碍,在医院住几天就能出院了。”
他的声音很熟悉,我想起来,是徐警官。
我问:“徐警官,我哥呢?”
喉咙一动,感觉到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让我发音有点费力。
“小阳在这,就在你床边。”徐警官把我的病床摇起来,由于头部被固定,我不能转动,但上半身坐起来后,我看到了他。
他也在看我。
他很憔悴,眼睛里全是血丝,下巴上的胡茬都冒出来了。
他就这么定定看着我,不叫我的名字,也不和我说话。
“你昏迷了一夜,小阳一直守着你。”徐警官说。
原来我睡了一晚上,还以为只有几十分钟呢。
昨晚发生的所有事仍历历在目,我问徐警官:“岳逐真的被你们打死了吗?”
徐警官说:“真的,他再也威胁不到你们了,你就放心吧。”
白夜,不,我现在该叫他邵步阳,邵步阳这时开口道:“徐警官,我想和小墨单独说几句话。”
他是一宿没喝水么,嗓子这么沙哑。
徐警官说:“好,正好早饭刚送到,你们一起吃了,等会儿我的人来给冉墨做个简单的笔录。”
说完他和护士出去了,病房里只剩我们两人。
邵步阳说他要单独和我说话,可他只是站起身,沉默地将医院的早饭摆在小桌板上,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骗你的。”
他停下动作望向我。
“我骗你的。”我说,“岳逐让阿豆冒充你弟弟杀你,我必须那么说,不然你就走过去了,我不是你弟弟。”
邵步阳又继续摆他的早餐,每一样都找到合适的位置放好。
“你父母的名字……是,是邵语乐告诉我的。”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因为我看到床沿上放着一张纸,上面是我的个人信息。
哦对,邵步阳身边有个现成的徐警官,他想调取我的档案并非难事。
那上面有我的户籍信息,我的出生年月日,曾用名,我的直系亲属姓名。
然而我还在强撑着把谎言编下去:“我真不是你弟弟,你别生我的气,你别不要我……”
眼泪却像开闸的水龙头一样直往外淌。
他看到我哭了,快步走过来,坐在我身侧,用纸巾给我仔细地擦掉眼泪,特别注意不让泪水顺着下巴流到纱布上。
“别哭。”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把纱布弄脏了还得换新的。”
他的语气很平常,我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没有生气,没有嫌弃,没有厌恶。
我慢慢止住哭泣,他发现我看到了那张纸,轻叹口气,把纸拿起来随手折了折,揣进兜里。
我等着他和我说点什么,可他又站起来,我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你别走。”
“不走。”他撂下这两个字,没再动。
我试探着去触碰他的手,恳求他:“你能不能拉着我的手?”
他犹豫了下,握住我的手,轻轻包在手掌中。
然而只是握了一下,我就失去了那团温暖,他松开我,继续去拾掇早餐,终于都摆好了,他把小桌板推到我面前:“我喂你。”
他避开我的视线,用勺子舀了一勺小米粥,吹了吹送到我的唇边,我看到他的手在轻微地打着颤。
我张嘴吃了,说:“烫。”
他拿了一把新勺子,也舀了一勺尝了尝,然后换回我的勺子,很用心地吹了很久,才把第二勺喂在我嘴里。
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我们经常共用餐具吃饭。
他在避嫌。
我知道,真相大白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回不到过去了。
可是回不去,就能当作以前的那些都没发生过么?我无力地闭上眼,想起岳逐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果然是那个继母对哥哥做了什么吧。
她摧毁了哥哥的爱情观和性道德观,让哥哥走上歧途,自甘堕落。
好不容易遇上我,哥哥愿意回到正常人的生活,我又欺骗了他。
但我仍不想放手,我实在太爱他了。
冉墨,我对自己说,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混蛋,都这种时候,还是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你比岳逐还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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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步阳喂我吃了小米粥,一颗鸡蛋和一个包子,我说饱了,他给我擦嘴,然后才囫囵地吃掉他冷掉的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