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洒下一片斑驳明亮。
高景行一手夹烟,另一手在文件上奋笔疾书,笔尖顿了一下,他冥想片刻,抽了口烟,许久搁笔端起一旁的咖啡浅饮。
柯宇寰就站在门口。看坐在阳光里的那个人,金色的光线依次经过他的头发、眼睛、鼻梁、下巴,温柔地勾勒出他清朗的侧脸,就像色泽鲜明的印象派油画,减一分意韵不足,多一分又觉得暴殄天物。
秘书的高跟鞋声惊扰他的思绪。
沈灵抱着文件夹,眼神异样地看了眼抱着臂站在门口,偷看老板的人。她轻咳了一声,柯宇寰收回目光。
“柯先生,你在这里干吗?”
高景行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柯宇寰竟然懊恼自己惊动了这样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现在没事,你回去吧。”高景行对柯宇寰道,“下班来接我。”
沈灵又看了眼举止可疑的柯宇寰,走进老板办公室,同时当着柯宇寰的面,关上门。
柯宇寰摸摸鼻子,只得离开。
“高总,这是公司的财务报表,请您审阅一下。”
“好,放在桌上就行了。”
沈灵将文件夹放在桌上,转身退了出去。
高景行翻阅着文件,目光一凛,蹙起眉头。款项数额竟然高达百万,这怎么可能?
他仔细查看文件夹里的项目和数据,又查看了账目上的名字,确实是自己的公司,没错。
他随即猜到,一定是有人挪用了公款。
他立刻打电话给项目主管,那边的反馈也是毫不知情。
“高总,我一定会查清楚是谁挪用了公款,您放心,很快就会找出罪魁祸首。”
“嗯,你先查吧,有消息了告诉我。另外,这件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明白,高总。”
挂掉电话,高景行快速翻阅着文件,一挥手,资料尽数扫落在地上。他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xue,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心中已经猜到七八分,这样胆大妄为的举动,除了家贼,别无可能。
又是高景明。
他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被他拿去逍遥快活。
一拳砸上桌子,高景行愤怒地起身。高老头可以纵容无视,他不可能由着他得寸进尺。
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好后拽拽领带,将抽到一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一只白皙的玉手打开办公室的门,沈灵强行拦住她:“安琪小姐,高总正在办公,我先进去通知他。”
“滚开!我是景行的女朋友,我为什么不能进?”
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高挑,打扮时髦的女人就夺门而入。她棕色长卷发,烈焰红唇,身材玲珑有致,性感撩人,此时一双媚眼正秋波流转地望着高景行,含情脉脉。
“景行,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联系我?”安琪关上门,肆无忌惮地挽住高景行的胳膊,柔声撒娇,“我都想你了~”
高景行甩开他的手,满脸不耐。
“沈灵。”他直接叫来秘书,“我要出去一趟,你送安琪小姐走。”
“高景行,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女朋友?”安琪气急跺脚,柳眉倒竖,“我好不容易来找你一次,你就这样对我?”
沈灵尴尬地看了看老板和情人,识趣地退出去。
高景行尚存着耐心,和良好的仪态:“我现在没空陪你,你先回去。”
安琪咬咬唇,美目一红,泫然欲泣:“你是不是变心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高景行忍无可忍,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这样说话?”
他拂袖而去,安琪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臂,梨花带雨:“景行,你不要相信那些营销号的造谣,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
高景行的手指攥成了拳:“放手。”
安琪摇摇头。高景行又重复了一遍:“放手。”
安琪忌惮他的脸色,还是乖乖放开了手。
“景行,你一定要相信我!”她声泪俱下地解释,“你是我最爱的男人,我绝不会背叛你!”
“你不是爱我。”高景行面无表情,连看她一眼都不屑,“你是爱你的高太太,你不会背叛的也不是我,而是你的豪门梦。”
安琪愣了一下,捂着脸又呜呜哭泣起来,一边谴责高景行的冷漠无情,一边哭诉自己的冤枉委屈。
她的样子,让高景行突然想起自己过世的母亲。
从小,他便跟着母亲,看惯男人的脸色。也见过一个女人为了讨男人欢心,能动用什么手段,甚至连自己的尊严和人格都可以不要。
他突然觉得她很可怜——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可怜。
机关算尽,恃美而骄,还是一场空。
父亲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提起。自己的存在,就是她留下的唯一痕迹——一道耻辱的、丑陋的、罪恶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