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六年,够让一个人的爱恨尽皆消弭。
如今重拾那些记忆,严争泽有一种打开了过期食物的反胃感。
面前这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上下都是乱糟糟的印记,吻痕齿印粘ye……遍布全身。
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后背两侧的长长抓痕,同样红得醒目。
郁如来挨近了一些,急于确定什么似的唤他:“严争泽?”
高个的青年,伫立在他面前,神情却仿佛拒人于千里外。
严争泽不冷不热道:“我记起来了。”
郁如来愣神,好一会才问:“什么时候?”
严争泽道:“昨晚。”
男人微眯了下眼,“怎么不告诉我。”
“哦,”郁如来作恍然大悟状,“你想象力那么丰富,自然是能把我再想成女人。”
六年前的对话在此刻续上了,严争泽被当面讽刺,也无怒意。
看来当初他的那番话,一直都让郁如来耿耿于怀。
不知为何,严争泽驳回了自己过去的话:“我没那么想过你。”
郁如来竖起一身的刺,用以抵抗随时会来临的伤害,却被对方的一句话缴了械。
他裸露着身体,像这时才感到拘谨一般,“......先洗澡吧,”他别开脸,“稍后再说。”
郁如来捡过丢弃在地面上的一件衣物,随便披上出了门。
他知道,自己落荒而逃的背影一定很不体面。
可有什么办法呢?
他以前总嫌自己没出息,被比自己小十一岁的严争泽拿捏得太死,可临到头了,他的第一反应还是躲逃。
花洒下,密集的细水柱争抢着喷洒,冲洗着底下男人头脑中残存的失落怅惘。
不论从前如何纠缠,但现今严争泽如愿找回记忆,他自然也能早些回去陪伴祖母和小孩。
对彼此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可谓皆大欢喜。
他不再是过去那个打着爱的旗号、幼稚地束缚严争泽的人。
事到如今,他唯一的期愿,是未来有一天,严争泽会从某个人那里收获一份健康、美好的爱。
严争泽不要他给的,那能得到别人的,也是很好。
可郁如来这样想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碎掉了。
他出来时,宛若一次新生。
郁如里在房内换完衣服,站在原地彷徨了一阵,他想不起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好不容易理清头绪,他找出行李箱,正准备整理时,门外却突然传来叩门声。
郁如来蹲在箱子旁,连说一声“请进”的力气都没有。
事情结束,本就该走了。再要拖拉,反而显得格外可笑。
房门由外被打开,郁如来眼睁睁地仰视着那个人。
青年穿着身宽松家居服,黑色头发shishi地垂下,遮散在额前鬓边,很有几分少年气。
郁如来晃了一晃神,出声问:“有什么事?”
青年将手臂环抱在胸前,斜倚在门框处,“话还没说完,”他道,“你这么性急。”
“……是替你急,”郁如来坦然自若地回,他起身过去,“我不走,你还得赶,我何必自找没趣。”
严争泽将他看在眼里,说:“没赶你。”
过了半晌又道:“伶牙俐齿的,倒一点没变。”
“怎么没,”郁如来说,“我老了,你还很年轻。”
似乎无论在人生的哪个阶段,他们都不适配。
年龄的差距,其他方面的隔阂,像是永远都会在,谁也不可逾越。
严争泽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在思考着什么。
“过得还好么,”严争泽忽然问。
“好啊,”郁如来笑道,“你呢?”
真像旧情人重逢时的客套问好。
严争泽回想片刻道:“就那样。”
郁如来点点头,“你……不去医院吗?”他没话找话,食指指着自己的头打了个圈,“再检查下脑袋。”
严争泽凝目望着他,说:“会去的。”
郁如来一怔,放下手讪讪道:“好像也没话可说了。”
“……”严争泽问:“小孩呢。”
郁如来便摇头,“说了,不关你的事。”
“先别急,”严争泽继续道,“你想要,我不会和你抢。”
“但该我负的责任,我也不能装不知道。”
房内一片沉寂。
“那——”郁如来沉yin少顷,为那点不死心道:“你觉得……”
瞻前顾后,患得患失,郁如来不愿这样,他毅然决然地发问:“我们现在有一点可能吗?”
郁如来的一腔孤勇,全押给了严争泽。
他目光执拗,要捧出一颗心来让人摔。
严争泽注视着他,想了会儿,才说:“没有。”
其实并不意外,可期盼落空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