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如来说累,不完全是托词。
他呆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了许久。
直至手机振动声猝然撕破室内的静谧。
屏幕上显示着一串他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
郁如来眨眨眼,仿佛如梦初醒。
他点击接听,耳边很快响起中年男人沉稳从容的询问,“回来了?”
“嗯。”
“想通了就好,”男人道,“有时间也回家来看一看。”
“没时间,”郁如来轻声说,“我得忙着去爬男人的床。”
电话那边的人,霎时静得像死了。
“你何苦要自轻自贱,”男人声音干涩,“说到底,这总算也成全了你。”
“成全,”郁如来呢喃道,下一秒凉声追问:“谁成全我?你么?”
“我……”男人支支吾吾,终究要承认,“那时候是我做错了。”
不然,如今也不致落到这田地。
早被严氏驱逐出境的私生小子,当初在他眼中不过杂种一个,使点手段除掉便是,毕竟意外防不胜防。
哪料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严家这些年睚眦必报,处处针对打压,已使他不堪重负。
“但那时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男人仍在试图为自己开脱,“造成的所有后果我都认了,只是现在,我恳请你帮一帮郁家。”
郁如来哽住一瞬,恶心地笑出了声。
多么Jing明的生意人,过去强势惯了,让人往东就绝不许人向西,眼下如意算盘被人摔了个稀巴烂,也能到他面前来伏低做小。
近乎疯癫的笑声把他呛住,郁如来咳红了一张脸,抖落了积蓄不住的泪珠。
“郁申澜,”郁如来笑着流泪,“我早就不指望你有良心了。”
“你,”郁申澜气急,“我总归还是你父亲!我从没害过你!”
“那你置他于死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郁如来讥讽道,“今天你会求着我回去找他?”
“没有吧,”连笑的力气也失掉了,郁如来只觉心灰意冷,“我倒要问你,我不答应,你又能如何。”
郁申澜沉默了两秒。
这两秒囊括了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与生俱来的心软与不忍。
“你为了他,九死一生,鬼门关里闯一遭,”郁申澜徐徐讲道,“难道就没想过让那个孩子认祖归宗?”
泪痕干涸在郁如来煞白的脸上,他的声音里有一种不得不认命的悲哀,“那是我的孩子啊。”
郁如来无法再忍受这文绉绉式的虚伪对话,“你敢动他,谁也别想好过。”他警告郁申澜,如同一头护崽的母狼对着持枪的猎人呲牙嘶鸣。
“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你我心知肚明,”郁如来艰难道,“我随时可以公之于众。”
当年衣冠楚楚的郁大少,色令智昏,迷jian了神智不清的弟媳。孤身养大乱lun之子后,人人反而称他一句大节无私。
竟荒唐至此。
“如来,”郁申澜长叹一声,语气近乎于怜爱,“你真的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么?”
郁家尚未没落时,单是旁系子孙,自出生便能含上金汤匙,更别说由郁家掌权人一手养大的郁如来,那才真正是个金子堆出来的菩萨少爷。
即使受过挫折,也仍天真得可怕。
郁如来已说不出话了,他闭紧唇齿,咬住齿间的磕颤。
“我老了,如来,”郁申澜向他示弱,“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何至于此?”
室外的阳光明媚得过了头,金灿灿亮堂堂,从落地窗外争抢着投射进来,几乎要刺伤人的双眼。
郁如来头疼欲裂,神智却异常清醒,“别去打扰祖母他们,”他听见自己说,“仅此一次。”
“当然,”郁申澜应得很快,又语重心长道:“不论如何,作为父亲,我希望你能过得好。”
郁如来直接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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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暮,晚霞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尽兴涂染,绘出了一幅姹紫嫣红的灿烂画卷。
郁如来睁着眼,蜷缩着身体,窝在沙发角落许久没动。
房间内再次响起轰鸣嗡声。
莫圆星打来视频,笑容占满了屏幕,问他:“还睡着呢?”
“你……”郁如来看着屏幕中边走边说的莫圆星,“你在机场?”
“对啊,”莫圆星拨了拨额前碎发,浮夸地握起拳头,假装擦着眼角泪,“我有事要先走喽,你忙完记得联系我!”
郁如来微睁大眼,“怎么……”
“我跟你说,”莫圆星开朗道,“这家酒店对面的日不落,口味蛮不错的,你让邵杰野带你去尝尝,保准你一回吃二回想。”
“好。”郁如来笑应着。
“我们A市见,”莫圆星吹了声口哨,“坐等你来哦。”
两人聊完,郁如来刚关掉视频,邵杰野就发来消息:
“我这边有事拖住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