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我的白月光突然自杀了。
很突然,就在高考结束第一个月。
他死的那天是八月二号。
我们本来约好了九号要一起去海边。
他弟弟把他的遗书给了我。
只有一张作文纸那么多,我反复看了无数遍,蓝色的字迹被泪水晕开。
遗书的最后一行,赫然写着:
“简行,那么多人之中,我最恨你,再见。”
那张纸上的字迹又脏又乱,涂涂改改了好几遍,特别是最后几行,全部被画成了蓝色的圈圈,根本看不出原来写了什么。
我知道薛宁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但不知道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跳江。
他明明最在意我,他明明最怕水。
薛宁是我高中学长,大我一届,我被学校里的混混堵在巷子里要钱,我不愿意,被他们打得满脸血,倒在地上根本动不了,薛宁恰好路过,冲上来想帮我,和他们扭打在一起,险胜。
他把我背去医院,一直等到我爸妈来了都没走。
我那叫一个高兴,挨一顿打换来仰慕对象变朋友,赚了啊,一回学校就到处炫耀,哎呀你们知不知道啊,昨天宁哥救我的时候那叫一个帅气逼人,一挑多的场面啊那叫一个壮观。
他每天放学陪我一起走回家,我们的关系也越来越好,我本来就仰慕他,这下关系拉近了这么多,我对他的感情很难不进一步发展。
第一个月,我推脱着说宁哥你不用陪我啦没事的我能保护自己,其实心里想着快快快陪我回家别顺我意我愿意我愿意。
第二个月,我们肩并肩走在路上,眼睛都盯着手机屏幕看,偶尔聊聊天,但我非常已经满意了。
第三个月,我有点不满足于现状,试探了他一下,我问他,宁哥,你这么优秀,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啊?我记得挺多女生喜欢你啊。
我太紧张了,纠结了大半天才问出口,简单的一句话讲得磕磕巴巴,声音都不太自然,有些颤抖,语速比平时至少快了三分之一。
我知道是有点太明显了,路边的狗都能听出我什么意思。他停下脚步,沉默地望着我,眼神很复杂,微张着嘴,欲言又止,轻飘飘地丢下句,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我撇了撇嘴,装出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吧,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他叹了口气,在此之后一路上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薛川在原定出发时间敲响了我家的门,说实话我很惊讶,我跟他不熟,他跟我同一届不同班,三年基本完全没有交集。
我刚睡醒,迷迷糊糊打开门,他的头发有些长,一时间没看清,竟把他认成了薛宁,有些激动地两步上去抱住他,头埋在他颈间蹭了蹭。
他比我高,我抱他还得踮踮脚。
不知道是不是抱得太紧,他像是被冰冻了一样僵在原地。
我突然反应过来薛宁死了,眼前的是他弟,连忙推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尴尬地挠挠头干笑几声。
“啊…哈哈…对不起啊…认错人了,你和你哥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啊。。”
“你和我哥一直这么亲密吗?”他的脸色不太明显地沉了沉,很快又恢复如初。
“啊…?”
“没什么…当我没说。”
这个问题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想回答“是”,但现实却是“不是”,既然他不问了,那我就不答了。
薛宁总是突然消失,他突然消失过五次,有的时候消失一天,有的时候消失一星期,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他跳江前那段时间就是这样。
那一周我给他发了不下三百条信息,他一条也没回,我想他应该是有事吧。
“收拾东西,去海边,也算是完成我哥的遗愿吧。”
我看着他手边那个大行李箱,突然反应过来,于是用最快速度收拾行李出门,一边把衣服塞进箱子里一边想着,如果此刻陪我的是薛宁,而不是他这个跟我不熟的弟弟就好了。
车票我忘了退,到了车站刚好还有两个小时才上车,我和薛川慢慢悠悠过安检取票,两人耳朵里都塞着耳机,全程零交流。
在高铁上,我看着闪过的风景,脑子里全是薛宁。
如果薛宁看到这些山,应该会拿起手机拍照吧,他拍的照片都好丑,他手抖,拍出来的照片都是糊的,还非要发在朋友圈里让我给他点赞。
以前我有多嫌弃,现在就有多怀念。
想他想着想着睡着了,梦里又是他,他跑在前面,时不时回头冲我笑,他朝我伸手,我想上去握住时,被薛川摇醒了。
我有点生气,想发火又忍住了,我对他发火也没用,就算握住了,那也只是在梦里。
“到站了。”他的语气淡淡的。
出了站上出租车去酒店,我突然意识到只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