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新绿,粉色的花瓣如雨,春天终于来了。曾几何时,宋景引用雪莱的那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有人反问他“春心萌动了是吗?”,思及此,他抽了抽嘴角,带着几分嘲讽,也分不清自己是在嘲笑那人油腻,还是在嘲笑自己以前被人忽悠得晕头转向,他噗嗤一笑,摇了摇头,复又抬起头,目视前方,继续走眼前的路。
生活总是比艺术作品荒诞许多,走在大马路上,也时常会遇见一些既不算朋友的,也不想跟对方打招呼的人。比如现在,有辆车压过了两条实线,飘到人行横道边,与宋景的步速,保持着差不多的车速,午后的阳光被银色的立标反射,引得路人频频侧目,还是隐隐约约从路过的几个女生口中听到只言片语,宋景这才一扭头发现了这辆行为怪异的车,他边走边打量这车,又走了几步,后座的车窗才缓缓摇下来。
宋景心下一沉,曾以为那晚他忍不住多次用指尖划过的暖橘色唇瓣是暖色灯光所致,没想到这人的唇本就有些淡淡的橘色,说到底,只不过是这张嘴的颜色特别了点,他可不信什么起身为友,他一直秉持着出了房间双方就是陌生人的原则。前方几十米就有个地铁站,宋景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其实再走十分钟就到家了,但鉴于过去被人找上门,差点被妈妈发现的惨痛教训,宋景在确认对方没有跟过来,也可能还没来得及的跟过来的情况下,还是兜了个圈子,乘地铁去,打的回。宋景懊悔自己见钱眼开、麻痹大意,上车就拨通了Broccoli的电话,询问对方客人的来头,闻得“客人看上去不俗”,他也就闻弦歌而知雅意了。
春日的生机盎然,唤起了人们对大自然的美好的记忆,宋景那一对年龄渐长的父母更不例外,人年纪大了总比少年时更想要接近鲜活的生命一些,平日里在外地工作的父亲、频繁出差的母亲以及功课繁忙的独生子好不容易凑在一起,赏一赏还是宋景童年时去过的郁金香花海。
十几年过去,宋爸爸仍记起上一次带宋景来这儿的情形:“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爸爸带你来看郁金香,我们转了好大一圈也没找到车位,爸爸只好把车停在体育中心,租了一辆带宝宝椅的公共自行车,哼哧哼哧、把我家小猪驮过来,某个小猪还说累死了,他才不要看花。”
“拜托,别忘了,我们上次被淋成落汤鸡了,所以我说我不要看花是个明智的选择······”说着说着,宋景心头一惊,不吱声了,他又看见那泛着柔和的橘色光泽的唇了。宋景来不及收敛目光,便与双唇的主人四目相对,那双眼并没有宋景第一眼就会喜欢的干净明朗,刚入眼帘时灰败颓唐,细察却流露出丝丝媚意,那人眉眼弯弯,宋景也不知不觉得恢复了笑意。
宋景借去洗手间的由头,远离了父母的视线,那人也默默跟来,握住宋景的手腕,领着他走过花丛石径,进入一处餐厅。服务生轻轻拉上雅间的移门,除却鸟鸣,只有清幽的琴声入耳,宋景靠在并不柔软的木质椅背上,垂眸盯着桌面,只有桌面之下放在大腿上的手指无措地弹动了几下。
“其实,我很感谢你那天晚上对我的一番教诲。可能那个时候我的情绪很糟糕,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我后来一有堕落的念头,耳边就响起了你说的话。是你将摇摇欲坠的我拉回了人间,这样的恩情,我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才好。”对面的人坐得很端正,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真诚。
宋景不由得也直了直脊背,说:“谈不上什么教诲吧,只是我也曾经碰到过相似的困境,不想别人过得太惨就是了。至于报酬,某位慷慨的客人不是已经付过了嘛。”他随意地笑着,靠回了椅背上,却被木质椅背磕着到,他皱了一下眉没说什么。对方却按了服务铃,告诉服务生他被椅背磕到了。宋景很社死,但添置的靠垫靠着很舒服。
移门再一次被拉上,宋景的手机却震动起来,原来父母见他迟迟未归,担心他出什么事,所以打电话问问。挂断电话,宋景表示他得赶快回去了。临走时,对方说:“我觉得之前给你的报酬太少了,支付宝单次付款额度有限,看你急着回去了也不方便,我加你支付宝好友再转给你吧。”谁跟钱过去不去啊,何况对方很慷慨呢,宋景又一次被金钱冲昏了头脑,虽然他改了支付宝昵称,但他没有设置是否向好友公开真实姓名。
直到某天晚上宋景在有警察执勤的校门口被拉上了车也没反应过来。
“宋景······”
“草!”此时,宋景才想起了这一茬,但为时已晚,他只好继续说,“你都知道我名字了哎,那你想让我怎么称呼你呢?”
对方落落大方,说: “我姓沈,单名樾,‘结草寄林樾’的樾。”
“木字旁那个樾是吧?”
“嗯,是的。上回你走得匆忙,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能不能借用你一点时间。也不用多久,在车上说几句就可以了,不会耽误你的时间。而且这么晚了,我待会儿送你回去吧,这样也能快一些,不至于像上次那样让你父母担心。”说“能不能”只是形式上征得宋景同意,沈樾有礼又有理,宋景还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