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山林恢复了以往的寂静,村落里黑漆漆一片,每家每户都熄着灯,若是在京城,这个时辰正是达官贵人,商贩小卒们热闹的时候。
梅景一个人住后,木屋里的大部分东西都被他挪到了偏房,他现在住的屋子里全部都是珍贵药草,靠西边的墙上摆满了医书、史书、以及只有城里才能看到的戏游话本。
很难想象,在清屏村里还会有人拥有这么多书。
梅景慢慢褪下上衣,等到露出半个身体后,又拿起热毛巾仔细的擦拭。他虽是男人,不具有双花之人那般细腻光滑的皮肤,但是一身皮rou比起寻常男子偏白了些,又因他的容貌随了梅长青,村子里的人一开始皆是将他认作双花之人。
梅景回忆起那令人尴尬的场面,幽幽的叹了口气。
梅长青去世以后,他明显感觉到街坊邻居对他热情了起来,最大的体现就是隔壁的老妇人时不时便会给他送家里的吃食,母鸡下了蛋,处理过的猪rou,都会给他送来一份。
那日他从城内回家,远远便看到家门口站了好几个人,他粗略的扫了一眼,除了几个相熟的妇人外,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身材高大健壮,容貌俊朗,看面相便知是个憨厚老实的人。
见到他回来,老妇人们高高兴兴的把男人推到他面前,道:“梅先生,这是城里王员外家的儿子,叫王焕,上半年刚刚中了举人,一表人才,人也老实,城里的姑娘们没有不想嫁进王家的!”
王焕只看了梅景一眼,一张脸便涨的通红,舌头也开始打结:“梅,梅先生,我......我......”
男子在他面前“我”了好半天,也没有把话说出来。
“王大哥好,我是梅景。”梅景贴心的为他解了围,又看向一旁看好戏的妇人们,无奈的说,“各位的好意梅景心领了,但是我与王大哥是不可能的。”
负责说媒的那个老妇人顿时急了:“怎么就不合适呢,你们才第一次见,王公子会的可多了,就是嘴笨,哎呀,梅先生,您再仔细想想,总是一个人住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双花之人不会有女子的葵水,免了这层疼痛,便要在别的方面讨回去。从身体成熟那日开始,凡是双花,都会无比渴望男子的触碰和占有,身体敏感,稍微一碰就软成了水,一些有钱的老爷少爷们,都喜欢在后院养几个双花,享受双花独一无二的温柔乡。
也是因为双花之人格外渴求欲望的满足,生性浪荡,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是不会给双花当主母的机会的,最好的便是做个妾室,安稳过一辈子便好。
王焕也连忙附和道:“梅先生,若是能与您结成连理,我定然不会负您,家中家教甚严,只......”他飞快的看了梅景一眼,“一生一世一双人。”
梅景愣了愣,随即摇头轻笑:“王公子是个难遇的好归宿,但你我都是男子,怕是很难有这个缘分。”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的惊呼。
王焕挠了挠头,手足无措的看向老妇人那边。
老妇人们也是被惊的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的看着梅景,心里想的是,他们这个破地方居然能养出这么风光霁月的男人,实在是......
那说媒的妇人红了耳根,哎呀的叫了一声:“是我的不是,没提前问过梅先生!”
梅景并未生气,村子里的人们淳朴善良,他知道他们是担心梅长青去世后他一个人孤单,若他真是双花,王焕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归宿。
这大概是老妇人能为他寻到的最好的人家,不嫌弃双花,还肯让双花当家做主,城内除了王家找不到第二个。
从回忆中抽身,梅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换上干净的亵衣,舒舒服服的躺到床上,伸了个懒腰。
安静的夜晚,枯树枝被踩断的喀嚓声分外刺耳——
梅景倏的睁开眼,定定的看着木门,没有轻举妄动。
他屏息听了半晌,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打开门,借着月光看清了门口的人,紫色的袍子几乎变成了黑色,身上的血比起白日的更多,脸色惨白如鬼,若非站在这里的人是自己,换做其他人,怕是会把男人当做鬼魅扔到后山。
大半夜的以这副模样倒在门外,着实有些渗人。
梅景嫌弃的看着男子一身污秽,选择用脚踢了踢男子的腰,刚准备收回脚,脚腕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等到梅景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动作变成男子站在他身后,他的颈间搭着白日里的那把剑。
比手指还要冷冽几分的剑刃抵住他的脖子,梅景不适的仰头,语气不善:“拿远一点。”
男子没想到梅景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求饶或者和他谈条件,他无言的盯着男子雪白的脖颈半晌,把剑往外挪了几分。
“给我治伤。”男子命令梅景道。
“不治。”梅景面色未动。
“等我的人找到这里,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