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上三竿,林斯羽爬起来冲个澡,还不忘从镜子里看看自己身后的伤,打人他很有经验,挨打的经验,实在不够丰富。
后背伤的最重,此时却只剩下深红的印子,肿也消了大半。羽毛大人再不愿承认那人技术高超,啧啧叹一声,暗道这俱乐部的伤药简直上乘。
回了家看到管家伯伯就等在门口,备好了车只等他回来,舅舅少见的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林斯羽按规矩打过招呼,疑惑的眨眨眼睛看着伯伯。
管家伯伯笑的和蔼:“要去老家主那边用饭呢,少爷用不用换身衣服?”
林斯羽望着舅舅直皱眉,感受到外甥质疑的眼神,林伯安沉下脸色:“怎么?”
养了自己二十年的男人沉下脸,也是令人心惊的,只是这么多年舅舅舍不得狠下手管教他,一来二去,惯得他也愈发任性。
不想见外公,可是这两天因为搬出去住的事情跟舅舅争执了许久,此时他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再跟舅舅争辩什么了。
林斯羽气呼呼的:“不换了伯伯,走吧!”
说完拉开副驾后面的车门,嘴巴还微微撅着,眼神瞥向一侧,十足的孩子气:“舅舅请上车。”
林伯安轻轻哼一声上了车,刚坐稳就被车门声震得直皱眉头。
林斯羽坐在另一侧,恨不得把自己贴在车门上,这样才好离舅舅远一点。
歪头侧靠着座椅摆弄手机,身上的伤好了大半,可到底还是疼的,懒懒的不愿说话,车子稳稳的向前行驶,林伯安看着人坐没坐相的样子就火大:“坐好了!歪歪扭扭像什么样子!”
林斯羽撇撇嘴把自己放端正了,舅舅还是不满意:“手机收起来,晕车了怎么办!”
“咣叽”一声,手机被扔进了一侧的储物格里,不知是身上疼的烦还是怎么,他就是想发脾气,看外公就看外公,干嘛骗自己回来吃饭!
外公不喜欢他,他两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小孩子最能明白大人是不是真心爱他,那时候,舅舅还没结婚,和外公住在一起。外公喜静,可小孩子哪有安安静静的,对着舅舅还会撒娇卖痴调皮捣蛋的小朋友,看到外公立马就会变得规规矩矩,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像个被提线的小木偶。
这么多年,舅舅经常凶巴巴的冲他发脾气,教训他,怎么打他都不怕。而外公呢,不曾对他疾言厉色,可是他就是怕,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怕什么,就是从心底的畏惧。
林伯安瞪一眼任性的小孩,无奈叹口气。
大手抚上人的头顶,林斯羽发质偏硬,微微有些扎手,舅舅胡噜一下轻声:“到底是我没把你教好。”
林斯羽学着刚刚舅舅的样子也哼一声,头偏向窗外,不肯理人。
车子驶到郊外,停在门前,两人下了车,司机便驾着车去了远处。
门厅两侧有白色的石雕,衬着大门更加气派,跨上台阶,老老实实跟在舅舅身后,穿过前面的院子直接就往里面餐厅去了。
老爷子就坐在餐厅外的小厅里,背对着他们坐着个深栗色头发的年轻人,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爸。”
林伯安微微俯首,林斯羽跟在后面也垂头打招呼。
“伯安来了,来,坐。”
老爷子对着大儿子还算温和,那栗色头发的年轻人起身伸了手:“林董。”
林斯羽听到声音猛地抬头,视线相交,他看到那人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再眨眼,又什么都没有了。
林伯安微微欠身:“周教授,久仰久仰。”
周晟鞠了鞠身子,看林伯安坐了才坐下:“林董客气了,论辈分,我该喊您一声小师叔。”
林伯安疑惑道:“怎么讲?”
老爷子很高兴,率先开口:“伯安啊,还记得你周伯伯吗,后来搬去临安省那个。”
原来,老爷子年轻时候跟过一位老先生,老先生满腹经纶,名声在外,规矩却很严,能送去他那里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受不了规矩的,便也就自己走了。
老先生临终前,门下仅留下三名弟子,大弟子姓周,二弟子姓林,小弟子姓李,却早已英年早逝。如今,师门只剩下了周、林二人。
“那这位周教授?”
“是你周伯伯的孙子呀。”
林斯羽规规矩矩的站在舅舅身后,看得出老爷子今天高兴的紧。
只是这位周先生,来林家干嘛?正百思不得其解,就见周晟起身微微鞠身:“小师叔好,我是周晟。”
林伯安忙让人坐,再次道:“爸,小羽的老师?”
老爷子顺了顺本就不长的胡子,笑眯眯的看着周晟:“就是他,最近你们不是闹腾的欢,小周来巧了。”
林斯羽偷偷撇嘴,看来外公知道自己想搬出去住的事儿了,在林家,只有结了婚才可以搬出去住,没有成家,不管年纪多大,必须和长辈住在一起。
只是,外公干嘛找老师?
是,不想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