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坤宁宫降旨了。”
听了这话,徐沅抬起头愣了片刻,接着摆了摆手:“请嬷嬷跟我去趟长信殿吧。”
赵嬷嬷此刻倒是有点摸不准徐沅的心思,这可连皇后娘娘的意思都没听全呢。虽说太子妃娘娘为人正派,但这样直直莽过去,只怕会坏事。
怀着这样的担忧,饶是赵嬷嬷素日稳妥,也难免拧了下眉。
徐沅心里想着别的事儿,也顾不上身边人的心思,只摇了摇头指挥大宫女别枝:“不要这个,拿那件石青的。没根没据地,别冲撞了娘娘。”
按理说家里传了丧讯,徐沅是可以着意往素净里打扮的。但她摸不准内宫的脾性,太子妃也没有发话,反而不好惹眼。
赵嬷嬷听她说话行事的做派,心里感叹自己这四五年的宫闱内训总算没有白费。作为太子嫔妃的教养嬷嬷,她不求徐沅能荫庇她多少,别昏了头在贵人面前作下罪来就好。
徐沅心里堵着一口气,嗓子眼儿卡得生疼,但还是捏出个笑模样来,如往常寻太子妃闲话一般进殿了。
太子妃一见徐沅来就笑得见牙不见眼。太子妃吴字微脸若银盆,打眼一看便知是天潢贵胄自带福相。 待徐沅到跟前见了礼,太子妃就直接朝她招了招手,笑道:“你来得正好,圆圆正闹着与你读千字呢。”
圆圆是太子妃的头生女,因着宫里还没有降封,平日里太子嫔妃们逗她玩儿,都只唤作圆圆。
徐沅还没满十五,因着她年纪小,太子大婚后搬到清宁宫这几年也没有安排她侍寝。
太子听了太子妃的解释,只跟着叹一声年纪太小了,再不论别的话。
放眼整个太子宫,年纪稍大一点的郑太子良娣也不过十七,她还是从小就养在李皇后的跟前,日日同太子一处的。而同徐沅一起选秀进来的太子昭仪王清惠则刚过十六岁的生辰。
所幸太子夫妻情深,婚后第一年就生下圆圆。徐沅日日给太子妃请安都要抱这个白白胖胖的小姑娘。 太子妃似也觉得趣,小沅圆圆地混叫,天长日久,却叫小郡主知道眼前这个徐娘娘跟自己一样圆,徐沅跟着对了这小丫头的脾性。
每日在和太子妃玩闹之余,圆圆总要念几声小圆凉凉。太子妃口里笑骂她小没良心,转头就日日使人请徐沅到长信殿吃茶。
徐沅知道这是太子妃给她体面,立马坐到她对面,含笑将圆圆搂紧,道:“圆圆都会读千字了?”
圆圆小猪鼻子一哼,眼睛弯成了一条线:“小圆凉凉,圆圆什么都会。”在她心里,徐沅的沅跟她是一个样的。
太子妃被个三岁小姑娘气笑了,点点圆圆的狗鼻子,骂道:“徐娘娘没来那会儿,你跟我磨了一个时辰,可习得半个字?”
徐沅一听就知道太子妃的意思,跟着叹:“娘娘也太着急了些。我们圆圆才多大,就教她习这个。”
东宫的孩子都是几个小妃子看护着长大的,说一句我们圆圆并不逾矩。
吴字微跟徐沅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只叹一声:“成王的长子前日在圣人面前得了青眼。那孩子早慧,过了年才四岁呢,圣人听他说太宗本纪,老怀安慰,止不住赞字字珠玑。”
徐沅在心里轻笑一声,太子妃嘴上说的客气,什么老怀安慰,不过就是成王和赵王两府里又攀扯上早殇的端慧太子来作践东宫罢了。
端慧太子在世的时候,不就是因着太宗本纪获的宠?现放着一母所生的太子殿下都不在这些事上钻营,只怕那两府画虎不成反类犬。
可东宫也有自己的难处,太子年长,别说嫡子,连个庶子都没有。反观成王妃,过了年三胎都要落地了,头胎二胎还都是全须全尾的大胖小子。
徐沅她们这群人,说是东宫,实则跟砧板上的鱼rou也无甚区别,也难怪太子妃日日紧逼着圆圆。
徐沅摇摇头,接着瘪瘪嘴,“纵要去显,那两府里跟兔子下崽一样,也轮不着我们圆圆。纵圆圆勉力去了,圣人高兴与否亦未可知。”
顿了顿,徐沅直接把人架在火上烤:“退一万步说,满宫里这么多人,天底下没有老子要脸,使唤幼女去挣的道理。”
吴字微何尝不明白徐沅的意思。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烧她们这些大鱼也就算了,反正早就外焦里嫩,偏偏现在连小虾米也不放过了。
徐沅稍微想了下,又同圆圆闹了一会儿就向太子妃请辞了。她父亲的事,到底没有朝太子妃娘娘开口。
等她走了,吴字微单手抱着圆圆逗弄,在孩子额头亲了一下,又不忍心,只好使人去同徐沅讲清楚。 刘嬷嬷人虽来了,却也不吃徐沅这儿的茶,话说得倒是很漂亮:“昭容见谅,日日一同处着,咱们宫里的难处您看在眼里,也是没法子的事。”
徐沅到底是难受得紧,听了这话就知道是太子妃暗地里体谅她,若今天在太子妃的面前闹出来,只怕这时候徐沅接的就是坤宁宫娘娘申斥太子宫嫔的旨意。
偏头略想了想,徐沅明白要是依着坤宁宫,只怕连她父亲病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