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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走向了凛冬时节,帝国南方的天气依然与鹅毛大雪绝缘,能够让人切实感受到“冬天确实来了”的是逐渐干燥冰冷的空气,还有呼出气后在眼前泛起的浓厚水雾,在清晨的湖面旁,这两者尤甚。
到了这时候,埃利奥特就会责怪自己在平日里的怠惰偷懒,兴许多多锻炼,把挥剑的次数增多,御寒的能力就会有所长进,不过“如果当初……”这种话题一向都是不能追溯与反悔的。
好在,埃利奥特不是个重视形象高于切身体验的人,所以他的体态显而易见地膨胀起来了——披着昂贵的毛皮外衣缩在里头的进而取得了温暖的他在外观看来像是矮胖的圆筒,或者说蜷缩起来企鹅,总之不是很美观,但很暖和,这就够了。
一阵寒风吹过,湖面上波纹簇拥相生,仿佛一刹那之间绽开了无数青莲。
《维摩诘经》中说:目净修广如青莲,兴许就是因为目睹了这样的光景吧。坐在椅子上的埃利奥特注视着湖面,不知怎的竟想起了佛经中说的这样一句话,当时读到时他还是捧着手机,尽享科技发达的社会的便利。在成为“埃利奥特·桑克斯”后,前生的记忆就开始逐渐褪色,直至如今只留下了些许模糊的残影。
作为早产的新生儿诞生,接受自己的新身份,花费三年完成识字以及相应语法的学习,直到能成为与“伯爵”之位相匹配的人,也有好些年了,实在很难想起这些旧事。毕竟离开了熟悉的社会环境,要他的记忆稳固不变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了。只是今天不知为何,那些陈年往事从脑袋里自然地跳出来。
他正想着,手里紧握住的钓竿忽地跳了一下。他怔神了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而后猛地拉住那钓竿,像是拔河一样与其纠缠,正当他意欲慢慢将猎物拖上岸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嚎声,惊得他手里钓竿脱手,不过片刻就被湖里那东西拉了过去,一眼望去竟然毫无痕迹。
旁边的仆从见状都吓了一跳,低着头没敢看埃利奥特,一时之间恨不得存在感降到最低。
“少爷!少爷!”另一边,一个生着紫罗兰色眼眸的金发少年匆忙地踩着草地赶来。
“罗德斯,我说过没事不要打扰我吧?你最好是有足够正经的事来告诉我。”埃利奥特平静地吐出来者的名字,他略带可惜地瞥了一眼湖面,而后回转过头,与少年相视。
这少年其实是埃利奥特在年纪还小的时候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随侍。那时的埃利奥特每天都在面对思想僵化、文化水平不忍直视的各种仆从和侍卫,他们的能力与见识实在有限,对于有些小野心的埃利奥特而言,只能说不堪大用。本着“小孩子那干净的大脑乃是一片白纸,最适合作想要的图画”这样的想法,他就去奴隶市场准备选购一个合适的孩子,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相中了六岁的罗德斯,这个连话都说不太利索的孩子有着魔法的天赋,再加上长相可爱,所以商人甚至会每天给他洗澡,标上高价。能够接纳魔力的人十分少见,埃利奥特也就一掷千金将他买了下来,顺口为他添了个“罗德斯”的名字,在古代语中,这是“拱卫者”的意思。罗德斯今年已经有十八岁,由于埃利奥特的细心教导,他能够阅读相关的文书,并且懂得基本的算术和统计方法。又有埃利奥特不间断地特殊道德教育,他对埃利奥特的忠心实在是无可置疑。
埃利奥特站了起来,问道:“说吧,出了什么事,又是父亲的情妇上门吗?男的还是女的,年纪多大了?这次是带了几个孩子?”
这种显然“家丑不能外扬”的事被埃利奥特随口道出,让旁边陪侍的人的头更低了,他们已经习惯了埃利奥特私下里毫不顾忌的作风,并且清楚该怎么应对,他们现在正当自己是个跟在埃利奥特旁边的木桩,之前和接下来的事一点也没听到。
他们可不是罗德斯这种和主人亲近、当作幕僚来专门培养的随侍。
和左右低着头的侍卫女仆们不一样,罗德斯一点儿也没被没被这惊世骇俗的发言摄住,正经地回答说:“这次是有客人来访,他们希望见少爷一面。”
“父亲不是在家吗?”埃利奥特搬出了家中的吉祥物,通常的事或者外交,父亲自己就能解决。
“他们着重强调希望和少爷您见面。”罗德斯的话里透出了新的层面。
看起来不是来寒暄或者晚会邀请的,埃利奥特如此想到。
埃利奥特的生父是个切切实实的草包,男女通吃的花花公子,虽然继承了伯爵之位,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扩大所得,幸好他纵使过得浑浑噩噩,可像是赌博一类的恶习却是半点不沾,扎实地经营土地,只是仰赖着固定的收入每天花天酒地。在埃利奥特出生之后,他的能力很快显露出来,并因此逐步掌握了家族内部的权力,最开始还要伯爵亲自盖章,到后来连盖公章都厌倦了的伯爵大人把整个领地的管理权全都丢给了埃利奥特,让这个未来伯爵提前行使他的权力。
并非是见门面的伯爵,而是要找实际的掌权者,那整件事情的性质也就截然不同了。
“那么来的人是怎样的?”既然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