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仇落亲自结下的血印,出入魔界畅通无阻。但相对的,背后的代价是血印加身,行踪如何,仇落了如指掌。
由于仇落的过分挑衅,铢衡得了这来之不易的外出机会也不怎么高兴,那夜回去以后他泡了一个时辰,在浴池里睡了一小觉才爬起来。
仇落似乎没有发现他内心的抵触,第二天依旧仿若无事一派儒雅地与铢衡同坐一骑。魔界的交通工具多是异兽猛物,一百多年前仇落一百来岁,魔尊松了他一头白犼,这这白犼周身皮毛油顺雪莹,叫声清脆响亮,坐起来犹如置身棉堆,令人舒适。仇落很是喜欢,为它取名为绵绵。
待绵绵飞出魔界到达高空,周遭气流逐寒,生怕铢衡冷着似的,仇落展开袖子,自背后将铢衡抱住,遮了个严实。
“……”铢衡身子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气愤。
“绵绵,飞慢些。等到了凡界有你撒欢玩儿的地方。一会儿铢衡该晕了。”仇落体贴的冲自家坐骑命令,但眼里闪过的却是一丝又一丝的谑意。
铢衡冷道:“你同个畜生讲什么。”
仇落将他搂的更紧,下巴搁在铢衡肩胛骨上,举止狎猊轻佻:“你这样说,绵绵可是会伤心的。要逗好它就得喂一头人牲,到时你又要不悦。”
贝齿咬唇,铢衡不语。
见我不悦,你仇落不是开心的很?
白犼飞行速度极快,远在远在千里之外的目的地,仇落与铢衡清早出门,正午时便跨穿两界到达凡间。那一刻铢衡忽的感觉一阵心绪舒畅,魔界中那股恼人压抑对我血腥气味消失殆尽,人间的上空向他围来的是清新无比的风云气息。
“……”那双冰结的蓝眸融动起来,宛如初春丽日下化动的冻湖。
白犼脚下,正是一片繁华闹世,历经数百时长,战后的人界恢复极快,他们本就是寿短更替迅疾的种族,悲伤战乱为时光冲淡,累累白骨长埋青砖之下,铺承世代繁荣。
巨大的白犼飞过天际,目击的人群却并不惊异,妖魔鬼怪已习以为常,只要不为非作歹大家还能成为好朋友。只是识货的有心人心生警惕,眼见白犼消失在远处的城楼。
绵绵落地极轻,着了地便伏下巨大的身躯乖巧地趴在地上好让背上的主人下来。仇落先一步跃下,想伸手牵一把铢衡对方却不领情地从另一边滑了下来。
“……”仇落眯眼一笑,收回落空的手。绵绵摇身一变化成小猫大小,啪嗒啪嗒奔到仇落脚边讨好地晃动短小的尾巴。
院落很大。铢衡四处望眼,到达新地仔细观察环境是他的习惯。湛蓝的眸子映着那古旧的墙楼栏围流转溢彩。仇落丢给绵绵一截人指,然后抬眼大大方方随着铢衡转。
“怎样,合心意么。”
铢衡?眼,淡淡评价:“不错。”
“你喜欢便好。”仇落微笑,心里却暗暗思量,果然铢衡是喜欢沉稳怀旧的风格,他不喜明艳,眼光与一般上了年纪的人无二,本想盘一间僻静老宅,但念在他太久未出门见些新鲜,便选了坐落在城心的大宅院。
自然,铢衡并不知道他这些考虑。
此时的魔界还是酷夏炎热,而人间则是截然相反的秋高气爽。即使艳日高照阳光也只是暖的温柔。铢衡眯眼享受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仇落的声音。
“日中了,想吃什么?”
铢衡抬眸,清冷的面上闪过一丝讶异。仇落将这一丁点的神情变化抓个正着。也不怪铢衡惊讶,因为在魔界,铢衡除了酒水,一律不沾。
他辟谷。
片刻迟疑后,铢衡缓道一个字:“酒。”
仇落行到他跟前,再问:“难得到人间,不尝尝凡人的山珍海味?酒不会少的,晚上给你。”
闻言,铢衡一瞬怔然,脑海之中忽浮现一幕遥远模糊的记忆。恍惚地他似乎见到那抹高大的墨色身影,那人一向面色霜寒,从没有和颜悦色的时候。但那时他却垂下了疏冷的眼眸,纡尊降贵的说:「铢衡,难得至人间,何不观赏一番?」
“……”铢衡哑口,想要回应却觉喉咙紧扼。颊边突然几点温热,那抹温柔将他拉回现实。
看清眼前的人,铢衡面上升起很明显的失落。
仇落将抚在铢衡脸边的手插入那丝滑的青丝中,看见铢衡皱眉,他以为铢衡是在不悦他拖延酒水的事。仇落轻笑,按着铢衡后脑勺微向自己的方向靠了靠,动作轻柔,谁料铢衡这次反应极大。
“我要回去。”
铢衡抬头,满目愠色:“放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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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连心态一直沉稳的仇落也有些措手不及。
“铢衡?”他疑声一唤,心想来这儿落脚还没有一柱香啊!对上铢衡坚决的眸子,他只好软口:“行,依你,酒水喝个饱行了吧?”
“啪!”铢衡粗暴地拍开了仇落的手臂。
仇落保持着被推开的姿势,面上微笑依旧,目中却朱红暗亮。
“你变脸未免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