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的厌恶。他对谢家的讨厌绝对是真实且庞大的。
可是亚恒在谢家的产业下工作啊,还是这只是因为亚恒没那么多选择,迫不得已才选择了谢家提供的工作?正因为如此迫不得已,当一个来自谢家的人对他说,可以让他摆脱糟糕的现有工作,才会让他如此不快?亚恒虽然厌恶谢家,却很尽心尽力地帮助了他这个谢家的人,是否说明亚恒对谢家的厌恶是有针对性的,针对的主要是……作为谢家主人的哥哥?
就在谢白胡思乱想之际,听到亚恒询问:“你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好吗?”
声音平淡,好像这么短的时间,已经将厌恶的情绪收拾好了,只剩下一地对众多事物的漠然。
谢白盯着亚恒,后者今天也是那副模样,好像他每天都是这幅打扮。黑色的帽子,总是把眼睛和大半张脸藏在帽檐下面,偶尔对上亚恒的眼睛,会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不喜欢被这样一只眼睛注视着。亚恒的颈部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不知道是怎么造成的,谢白很想知道。
啪,亚恒猛地抓住了谢白探向自己衣领的手。
谢白非常心虚,自己的手鬼使神差就伸出去了,不过亚恒似乎没有生气,只是拉开他的手。
亚恒:“你经常做这样冒失的事?”
“以前不这样。”谢白说:“但最近开始这样了,可能是幸福会让人变得任性。”
苦难的时候,任何想法都会竭力压抑,以免引发任何事,影响到本就脆弱的日子。
“我小时候在孤儿收容所。”亚恒刚说了个开头,就停顿了下来。
谢白背脊挺得笔直,拉长耳朵,等待对方酝酿好接下来的语言。
过了会儿,亚恒将开头续了下去:“有一天,有个男人来到收容所,表示愿意带我离开,收养我为他的第三个孩子。他向我承诺,从此我可以衣食无忧,将在他的家里幸福快乐地长大,对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听话。”
那个男人撒谎了吗?谢白在心中设想小时候的亚恒后来遇到的事,造成颈部伤口的那个人,是这个男人吗?
“他有一个在当地算得上很不错的家族产业,有两个不健康的孩子,显而易见地很难将他的事业妥善地继承下去,每当他为此时烦躁时,就会一直抽烟,然后将烟头在我身上摁灭。那两个也许我应该称之为哥哥的孩子,有一种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底气,认为不论任何事,自己都得是最显眼最成功的,否则的话,他们就会要求我抚平他们内心的愤怒——去揍他们不喜欢的人一顿。
事后,父亲会在挨揍的那些人的家长面前狠狠地教训我,说果然我是没人要的杂种,不懂礼数,像一条疯狗,他对我的野蛮粗暴痛心疾首。
他还挺会装的,别人都不知道,他为了让家族产业少面临一些危机,暗中派遣我做过不知道多少肮脏事。”
车子停下来了,亚恒松开方向盘,注意到谢白一直盯着自己颈部的伤痕,眼里充满柔软的情绪。一个从小在三角区长大的孩子,最好不要有这些情绪。
亚恒指了指颈部的伤痕,嘶哑的声音扯出了一点让人背脊发冷的笑意:“这个伤,是那个男人死前拼命留下的印记,疤痕的缝隙里全都是他的恐惧、哀求、绝望,我很喜欢。可惜我的两位哥哥软弱不堪,处决他们不费任何事,更别说留下点什么纪念印记了。”
谢白睁大眼睛。
“那些信徒说‘天空神注视着每个人的所作所为,好人会得到福报,坏人将会下地狱’,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好好地运用手中的权柄。于是我剥夺了这三个人继续享受幸福,享受生命的权力。”
亚恒注视着谢白,笑着问:“你觉得,我做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