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北城没有雪,南方小镇,偏僻地长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偏到飞雪都不愿意经过。
南方的冬天啊,Yin冷干燥,风会避开羽绒服往人骨子里钻,哈一口白气,冷气呼得喉咙又干又燥。
冬日的北城,天暗的早,夜格外漫长,凌晨一点,街道上连只猫都没有。
男人看着十分年轻,也许不到二十岁,却是死气沉沉的,眼神麻木,肢体像是好几年没有上机油的器具,迟钝而缓慢的行走在小镇的街头。
纪安身着一条紧身黑色牛仔裤,腰带却像是随手放上去一样,扣子耷拉在纤细的不像话的腰间,米白色短领毛衣看上去洗了很多次,起了不少毛球,修长白皙脖子上全是撕咬的恐怖红痕。
黑色的棉服外套,拉链都没有拉上,任凭耳畔风哧啦哧啦的刮着,手冻得通红,瘦削的小脸却苍白地不像话。
路灯是冷白色的,光打在小镇上的地上,冬天好像更冷了。
纪安回到自己六百块钱一个月的出租屋里,屋里灯光昏暗,家具老旧,纪安从桌上的烟盒里缓慢地抽出一根烟,手指因为冻僵,拿着打火机点了好几次,才缓缓点着一根烟,坐在床边慢慢抽了起来,身体那处好像裂开了,一阵一阵地疼,纪安眼神是呆滞麻木的想着。
他的十九岁,却看不见一点儿少年人的生气,早逝的父亲,做ji的母亲,被胁迫的恶心生活。
早上六点半,一夜都坐在床边的纪安,才慢慢从床边坐起来,换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然后披着外套出门了,
这个时间点他要去菜市场帮忙卸货,过年时间,冷冻的鸡鸭鱼虾供应需求特别大,他帮忙把货车上的冻货卸下来,用小推车运到菜市场里面,司机有时候懒搬,工作两个小时,能赚100元,也只有过年期间才会有这种好活。
早晨八点半,干完活,纪安拿着钱,把钱叠好,塞回口袋。
菜市场上的人开始变多,各种吆喝声,和大爷大妈们讨价还价的声音,过年期间,再正常不过了。
即使周围热闹得有点吵,纪安还是觉得这个小镇只有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困在一个小镇。
“纪安?”一个清秀可爱的男孩突然突然拉住纪安的胳膊。
“方…方池。”纪安回过头看着身边的青年,眉眼干净温柔,笑起来阳光明媚,连叫住他的声音都显得活力四射。
“好久不见啊,你也在买菜吗?要找个地方坐坐们?”方池看上去很高兴,眼睛亮闪闪的。
“阿池,不要打扰到人家了。”方池身边的一个俊朗青年地拉了拉方池,语气十分温柔宠溺。
“子逸,老同学诶,我想打个招呼也不让啊。”方池回过头娇嗔道
“阿姨等我们回家吃饭呢,走吧,我们早点回去。”路子逸拉着方池往他身边扯,又对纪安说“不好意思,家里有人催,下次见面请你吃饭。”语气漠然又客套。
“诶,子逸,你干嘛,你这样很不礼貌诶,子逸。”方池有些不愿意,回头对纪安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就和路子逸走远了。
也是,路子逸知道他的事,怎么可能允许方池和他来往呢。
纪安这两个字,在高中的时候就是已经脏得不行了。
方池和路子逸还在一起呢,真好,他们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去外地上大学了,真好,真好啊。
纪安漫无目的地走着,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又想起刚刚的方池和路子逸,互相打闹又幸福地样子,眼睛止不住得发酸,负面情绪如chao水一般灌入心窝。
老旧的手机震动着,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薛崇:小母狗,晚上老地方见,别迟到,哥哥带你认识几个新朋友
然后又发来几张照片,照片上的男孩漂亮怯懦,面色苍白,满眼泪痕,瘦削的裸体被不同的男人以不同的姿势辱弄着。
又是这种威胁,高中的时候明明一起被曝光是同性恋,为什么?为什么方池却还好好地和路子逸一起,他们甚至一起考去了外地上大学,离开了这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自己却承受着学校里所有的谣言和恶意,被那群人肆意地威胁欺辱,最后落榜,寸步难行,他如同被绳线死死束缚的木偶,那群人渣轻轻地拽一下那根线,他便永远无法逃脱。
永远地困在了这个小镇上,路边丧家的野狗都活得比他自由。
所以啊?为什么呢。
有时候他不禁恶毒地想如果方池和他经历一样的事,可能会疯掉吧,方池被路子逸保护得像块水晶,要是有一点裂痕肯定会崩碎得干干净净。
只有自己又怂又窝囊,总期待着有一天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深陷泥潭,他无法自救,亦无人拉他一把,他在期盼着什么?神吗?
如果真得有神的话可不可以也眷顾他一次。
纪安擦了擦眼泪,蹲在路边,看了看天空,突然笑了。
他痴痴地望着太阳,突然快步向他噩梦里的高中走去。
冬日暖阳,春节,清晨,飘着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