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洇!先别洗碗了,人手不够,你快去招待一下客人!”午后的火锅店里,客人源源不断地进来,几个服务员忙得团团转,招呼客人落座、点餐、倒饮料、叫餐、端盘子、送餐……
老板娘请准备结账的客人等一会儿,快步走到后厨门口,朝里面的一位少年喊了一句。
苏洇早上来了以后一直在负责洗碗,娇嫩的双手被热水烫得发红,脸上也累得泛起了红晕,不过被厚重的暗色粉底遮住了,看起来并不明显,只是眼里的疲累怎么也遮不住。
“好的,这就来!”苏洇清了清嗓子,回了一声。他一直弯着腰洗碗,直起身来的时候只觉得腰酸背痛,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痛感让人钻心的疼,每一个动作都艰难极了,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每一天也是这般艰难,从来没有过轻松的日子。
自从12岁那年母亲意外出车祸去世后,他就清楚地知道,从此以后他只能靠自己了。看起来和他相依为命的父亲,反而是带给他最多痛苦的深渊。
苏洇摇摇头,强迫自己暂时忘掉那些烦恼的事情,再次投入到忙碌之中。
这家火锅店是他的一份兼职工作,老板娘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心肠很好,看他年纪小就一个人出来赚钱,态度也很认真,所以给他开的工资都是按工资最高的那几个服务员来开的,节假日也会偷偷给他塞红包。
在艰难的生活里得到来自陌生人的温暖,让苏洇觉得自己的未来还有些许希望。一个身处黑暗的人见到了一缕光明,就开始相信前方是一片天堂,但他不会想到,自己的未来正摇摇欲坠,所有的一切都即将扭曲,向着他希望的相反方向堕落。
火锅店的工作结束后,苏洇去了菜市场。夜间的菜市场人并不多,那些蔬菜也都是白天被人挑剩下的残次品,稀稀落落的,但这正是苏洇想要的,这样的蔬菜才是最便宜的,他从不追求口舌的享受,只要能勉强吃饱肚子就好了。
他得负担自己和父亲的一日三餐,如果都买那些优质蔬菜,那没几天他就会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况且他现在和穷光蛋也相差无几了。
偌大的菜市场里,身材纤细的少年半蹲着把发黄的菜叶捡起来放进袋子里,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那并不是幸福与快乐,而是卑微者对生活的无奈与妥协。
少年的肤色黯淡,脸上还带着些许痘印,厚重的长刘海和宽大的黑框眼镜几乎挡住了他的半张脸,看起来有些忧郁沉默,五官平凡,穿着打扮很土气,在人群里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但是少年衣领之间不经意露出来的皮肤却漂亮得仿佛上了釉的白瓷,却又旋即被衣服遮住,仿佛一个迷人的秘密。
苏洇提着蔬菜袋子,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蛋糕,这是下班的时候老板娘塞给他的,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老板娘是看了他的工作档案知道的,特地为他准备了一个小巧Jing致的蛋糕,上面写着“小洇生日快乐”!
过完生日,他就十五岁了。
苏洇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楼道里。楼道里灯光昏暗,脚边堆满了杂物,时不时还会踢到乱扔的啤酒瓶。他和父亲住在废旧居民楼的一楼,光线极差,空气不流通,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发酸发臭的味道。
他们一家三口以前住在一个明亮整齐的房子里,那是母亲婚前的个人财产,可惜母亲去世后,那个房子被嗜赌如命的父亲拿去抵债了,苏洇只能拿着所剩无几的母亲留下来的钱在这栋居民楼租下了最便宜的房子——一楼最里面的单元房。
打开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苏洇的父亲苏齐喝得烂醉如泥,四仰八叉地躺在客厅的水泥地上,睡梦里发出哼哼的鼾声。
苏洇看向自己的小床,果然已经被苏齐蹂躏得一片狼藉了。唯一的卧室是让苏齐睡的,他就自己找了废旧木板还有建筑工地旁边的一些烂砖头搭建了一个简单的床,铺上一层纸板还有床单被褥,就成了他睡觉的地方。
但苏齐喝醉后回家,老喜欢在他的床上睡着,有一次还把底下的砖头踢下来了,整张床直接垮塌,苏洇回来的时候,苏齐就躺在木板和砖头里呼呼大睡。
他其实已经习惯了,心里除了无奈,只剩下麻木的认命。
苏洇拿了自己的小被子盖在苏齐身上,水泥地板太冷了,如果感冒了的话,他无法负担医疗费用,只能尽自己所能,最大程度避免苏齐生病的可能。
苏洇走进了小厨房里准备做饭,把菜拿出来洗干净切好,又切了一小盘rou,这是他特地准备的,心里觉得今天是生日,可以例外地吃点rou。
熟练地炒着菜,心里放松了些,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难得的笑意。狭窄逼仄的厨房里,纤细的少年炒菜出锅,周身一派宁静的氛围。
“哐当——”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似乎是打翻了什么东西。苏洇连忙放下锅铲,奔向了客厅,看到映入眼帘的情景,瞳孔震颤,一股强烈的绝望和悲伤瞬间席卷了他。
苏齐醒了过来,看到小木桌上的蛋糕以后,怒气攻心,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手把Jing致漂亮的小蛋糕拿起来狠狠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