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日光明媚,鸟语花香。今日,学堂的李夫子难得不教他们新课,而是允许他们自由讨论“税赋的利弊”。
这本该是一个让人心情大好的日子,可谢康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全西宁他最讨厌的人——西宁郡王府的小王爷齐朗字月白,此时正露着一截瓷片般的白颈子,端端正正坐在他前方。
齐月白,人如其字,是个比月亮还要苍白三分的公子哥儿,尖下颌,高鼻梁,邪魅的凤目微微上挑着,眼下坠着颗朱砂泪痣。
人人都夸赞郡王府小王爷生得清风霁月,但在谢康眼中,他可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谢康咬着一杆毛笔,扶着眉,死死地瞪着齐月白的后颈,像是要以眼光为刀,在上面狠狠地划上几下。
白瓷般的后颈站起片刻,复又坐下,谢康依旧在愣神。
“谢行之!”李夫子突然唤道。
“啊...啊?”听到自己名字,谢康慌忙站起来,情急之中连手中的毛笔也掉在地上,骨碌滚了两下,不知滚进了谁的桌底。
“方才月白答得很不错。现在,到你来说一说。行之,你是否赞同多征税赋这个观点啊?”
“我不赞同。”谢康想都没想,张口便道。
“那请说说理由。”
还不待谢康开口,齐月白身边的跟班王壮实就捂着嘴抢答道:“还能有什么理由,因为谢行之全家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穷鬼呗!”
堂内顿时一片哄笑。
“休要胡言乱语。”齐月白端着架子,淡淡呵斥了他一声,但脸上却布满掩藏不住的笑意,仿佛若不是碍于夫子在场,他定会站起身来举双手赞同这个说法。
谢康臊得面色同红,连同颊边零星的几颗雀斑也跟着红了起来。
“我...我......我就是不赞同!没有为什么!”他憋着一张紫红面皮大声道。
李夫子家和谢家曾是世交,见他此时难堪,并没有再为难他,只是随意点点头,说了两声“好”,便让他坐下了。
谢康屁股刚一挨上凳子,就发现方才自己握着的、全身上下最为贵重的那支毛笔不见了。
这可是由父亲传给大哥,大哥传给二哥,二哥再传给他的湘妃竹紫毫笔啊!若是就这样弄丢了,回到家,定要被他娘骂个狗血淋头。
谢康心中顿时一片惶恐,连忙用脚抵着面前的桌子,俯下身,目光在各个桌椅下,左右探寻着。
可由于这个姿势过于扭曲,没一会儿,谢康的一条长腿就很不给面子地抽筋了。
他的脑袋垂在桌子边,扶着膝盖,极力压低声音“哎呦哎呦”地叫唤了两声,面上尽显痛苦之色。
齐月白向来聪慧机敏,听到谢康的声音,便猜到发生了何事,乐得嘴角差点要扬到天上去。
他趁夫子不备,拿课本遮住半边脸,转过头,薄唇一开一合,朝谢康吐出两个口型:
“蠢货。”
然后,他又狡黠地眨眨眼,以示挑衅。
“你!”谢康果然被激怒了,空出的左手Cao起桌上的一本《中庸》,就向齐月白劈头盖脸地砸去。
“哎哟。”齐月白早料到谢康会炸毛,灵巧地闪身一躲。
书本并未砸在他的身上,他却仍装模作样捂住鼻子,夸张地叫起来:“哎呦,行之兄,刚刚我并没有取笑你,你为何要迁怒于我呀?还砸我的鼻子,砸得我好痛呐!”
“因为你就是一条装模作样的疯狗!”谢康大吼道,继而一拍大腿,直起身来,要去将那张惺惺作态的小白脸给抽烂,“还爱到处乱咬人!”
讲台上的李夫子听到声音回头,刚巧看到身材健硕的谢康手撕柔弱无害的齐家小王爷这一幕,顿时勃然大怒。
他瞪着谢康,大手一挥指向门外:“谢行之!你把我的学堂当戏台子了是吗?给我滚出去!”
“我......”谢康眼巴巴地看着夫子,百口莫辩。
“给我滚!”
?谢康臊眉搭眼地拎着自己的书箱走了出去,瞥见齐月白正抿着嘴偷笑,心中对他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
他暗暗发誓,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扒了齐月白那张伪善的皮,再大口大口喝他的血,一直喝到他跪地求饶为止。
接下来的几日,谢康都在学堂里寻那支紫毫笔,但它却像是不翼而飞了一般,怎么找都没有它的下落。
无奈之下,谢康只好对他娘撒了个谎,说他的好友——骠骑将军府公子袁书瞧这笔杆上的雕花Jing妙,想带回去赏玩几日,等赏玩够了再归还给他。
谢娘子知道他的小儿子自幼憨厚单纯,而那杆毛笔的确是骠骑将军府这样的武将世家不可多得的,于是也就将此事暂且搁下不提。
所幸,谢康每日下学都会去对街的陈木匠家,做一个时辰的零工来补贴家用。因此他便琢磨着,若是一天能再多做一个时辰,多拿些工钱,日积月累,也够买一支模样相仿的新笔。到时,他便串通自己的好友袁书,只说那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