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氿随手将伤药丢在路边,略微思忖又折回去将药瓶埋了起来,重新拢了落叶覆上。这药要是用了,母亲定会再把她打得皮开rou绽,若是直接扔了,被那三人发现也会生出麻烦。她心里嗤到:狗拿耗子便是这般吧,明明好心却落不得一个“好”字。
她吃下一个饭团,本来想把另一个也吃了,但转念一想——母亲看她带回来吃食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夏氿坐在墙边,母亲父亲和弟弟还没醒。等了不知多久,门终于开了。母亲本欲打她,但看她怀里包着吃食,冷声问:“你怀里是什么?”
夏氿:“上仙赏我的。我打算当午饭。”
母亲把她掀翻在地,然后把那个饭团夺了过来:“什么午饭,你弟弟都要饿死了,这个给他。”
夏氿:“可……好的,母亲。”
那妇人看她听话,脸色也放缓了点,接着说:“明天开始,去给我讨吃食,讨不到你也别吃了。”转身将门砰地关上。
夏氿面上恭顺,心里戏谑。也罢。
陈萧搭着陎昳的肩膀,嘟囔着:“小姨呀,查的差不多了,反正就这么个故事。照我说直接把坟刨了,让死人说个话不就行了吗。喂,你听没听见啊!”
陎昳捏着拳头,忍住当街揍他的冲动:“要走快走。”
刚刚三人计划分头行动,但陈萧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她,说什么“这呆子没我不行”云云。陎昳缠不过他,只能任他跟着了。
一个人跑上来讨吃食,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和着泥:“上仙可怜可怜我吧,我们一家老小就要饿死了啊,上仙,给点米面吧,来世我一定为上仙做牛做马。”
陈萧挡在陎昳前面,及时挪开了那张快贴到陎昳衣服上的脸:“不是每天都有发放一日三餐吗?怎么,吃饱了开始想钱了?直接要米面拿去卖给别的镇?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他们哪里止得寸进尺,心里已经开始记恨这三个有钱人小气了。后面还有几个人想上去要的,看到陈萧发怒也就散了。
陈萧对陎昳说到:“要不是我跟着你都不知道你被缠成什么样了。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烂好心了,算我求你。”
陎昳不做声,揉了揉眉心。
陈萧:“喂!”
陎昳:“不必多说。”
陈萧甩袖:“不说就不说,我再也不管你了!”然后继续和陎昳寸步不离。
二人行至一破落庭院,此前也应是富贵人家的府邸。陎昳推门而入,甫一进去便感到Yin冷。寻常人若进来,不出三日便会暴毙。这是座鬼宅,也是那女子的安息之所。
陎昳挥剑割破手指,在门上画了个血符。血干之时,眼前景象变了。萧条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柔情蜜意。不远处的亭子里有一人在弹琴,一人在赏鱼,端的是岁月静好。
陎昳走过去,一掌拍散了赏鱼的女子。琴弦断裂,男子眼中萦绕着腾腾黑气,尖牙利爪,和先前的脉脉公子判若两人。陎昳躲开,反手钳制住男子:“不要再执迷不悟。”
那男子听不进去,已然失了神智,嘴里只是不停喊着“还我泠儿”。周围景致瞬间崩塌,只翻腾着浓郁的黑气。
陈萧缓缓开口:“自古痴情种皆为天道所弃。大道无情。”
陎昳不做声,眼里却有了一瞬的惶惑。陈萧抬手,正要击碎男子残魂,手刚触及便被弹了出去,摔在了地上。陈萧要气死了:“为什么你抓着他没事,我却被弹老远?!”
陎昳:“可能你下了杀手,他启动了自动防御机制?”
陈萧:“什么玩意,我踏马。”
陎昳:“注意措辞。”
观察了一会,他们发现这个男子的攻击力约等于零,只是样子比较吓人,于是绑起来先扔到一遍了。
陈萧:“现在干嘛,杀又杀不掉,不杀又解决不了。”
陎昳:“我传音叫白兄过来,他比较聪明,一定有办法。”
陈萧觉得听起来不像好话,但又找不到哪不对。白兄确实比他们聪明,每次有难题都是他帮着解决的。
于是两人边瞎晃边等大哥救场。
突然,进来了个人。两人以为是大哥到了,刚要迎上去却发现是夏氿。
夏氿:“有人吗,可以赊点吃食吗?”没走两步就倒在地上了。
陈萧:“卧槽,这小孩怎么连这都敢进来?”
陎昳过去把夏氿扶在自己膝头,塞了几颗药。夏氿额上冒着冷汗,牙关紧咬,陷入了梦魇之中。
这梦不过是夏氿最平常的一天。但往日她从未真正感受到过她所承受的恶意。她是个聪明人,她将自己抽离出去,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一切,包括她自己。如今神智被束缚在rou体之类,滔天的疼痛朝她汹涌而至。实际上,直面痛苦比逃避痛苦更为痛苦。若有人能浑浑噩噩过完一生,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平安喜乐。
她想挥拳反击,却只是被困在旧日的躯壳之中。恍惚间,夏氿听见一个低沉的女声说到:“来。”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