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10区域出现塌落点,请各位居民不要惊慌,待在就近安全区域,神职人员已经赶往处理。重复一边,A-10区域出现塌落点,请各位居民……”
教会通报在每一台电视、收音机和广播中滚动播放,工厂、交通、娱乐设施全部停摆,只有温柔的女声在街道上回荡。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看,都很漂亮啊。”
男孩站在大教堂的塔顶,宛若去拥抱什么般,张开双手,任由强风吹起半长的黑发。在这十区最高的顶端,在正午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建筑群如同一幅画卷,一览无余地舒展在他脚下。
他抬头,看向视野尽头,那几乎耸入云间的墙壁,被冠以“神庇”之名,保护人类的第一道壁垒。
以及,远在壁垒之上,当代教皇的居所,凌驾于一切的浮空王座,所有神迹的源泉。
轰轰作响的马达声破坏了这份和谐。以神迹驱动的人造之物,亵渎般的钢铁怪物,漆以黑红的装甲军团和步兵宛若一条沉默的洪流,碾过砖石,有条不紊地涌向塌落点。
在如此利刃之前,不过是深度六的蛛母,应该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就会被撕成碎片吧。也不知道那些藏进肚子里的变形魔,又有几个能活下来?
男孩嬉闹般思考着残酷的事实,目光随着军团的履痕,移向被深渊侵蚀的A-10区域。
——虽然作为序幕不够盛大,只是作为导火索的话,倒也绰绰有余。
坐标,大竞技场,埃尔福特教会学院。
菲维尔艰难地拖着昏迷的男人,他的运气很好,一路上没遭遇攻击便回到了庇护所,自己也抱着膝坐在一旁。
有人来感谢他,有人来关心他,他下意识抬头微笑,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
仿佛在漫长又黑暗的甬道间爬行,等回忆起来,只能看见深邃的洞口,对里面的内在却一无所知。
有人突然惊呼:“天空!”
一直笼罩着竞技场上空的黑膜,正在渐渐变淡。
耳边传来机械轰鸣的巨响,就像曾经在工厂里听见的,出现的却不是冒黑烟的巨大机器,而是印着教会标志的装甲军团。轰隆隆的战车撞开大门,履带碾过子蛛的瞬间,便将其压成了一滩粘稠的尸ye。
竞技场陷落后的第九分五十秒,援军如约而至。
这是近二十年来第十区,乃至于整个教区,最严重的一次塌落事件,无论是竞技场本身,还是独角铠兽的来源,全部进行了彻查,听说连审判庭的人都来了。
和寻常的神职人员不同,审判庭是一个纯粹的暴力机构,比起需要许可才能出动的特别行动组,它的自治权力极大,甚至连一个教区的大主教都能无条件扣押下来。
审判庭的参与,足以说明此次事件的严重性。一时间,不仅是事发的A-10区,整个第十教区人人自危,生怕被审判庭的人抓去咔嚓了。
芬斯塔小姐的父母担忧她的安危,干脆托关系让她转去了第九教区。临走前,她找上菲维尔,将宠物店的钥匙交给了他。
“抱歉,我能做的只有这点啦……”
菲维尔安慰了她一会儿,短暂的告别后,芬斯塔的背影就消失在街道上。
他在前台坐到了临近关门的时间,终于等来了男人的身影。
穿着宽松的夹克外套和略微修身的牛仔长裤,深色皮肤的高大男性怀里抱着一袋面包和蔬果,微微弯腰躲过门框,看见菲维尔,脸色明显一僵。
“布莱德先生。”
被点名的男人不耐应道:“干嘛?”
“芬斯塔小姐拜托我将钥匙交给你,”菲维尔撒了小小的谎,“她要转学去第九区,想要把店铺托付给可信的人。”
男人似乎意识到什么,不断的小动作都平静下来,接过钥匙,漆黑的眼睛看向他。
“我……也要离开这里了,”菲维尔朝他微笑,“钱都转到您帐下了,等稳定下来,每个月都会寄一笔钱给您。”
“你想起来了?”
与其说是想起,不如说,是醒悟了。继续逃避下去,沉溺在幻想之中,只会被更多的意外打碎,甚至于,他自身也是所谓的意外。
没有正面回答,菲维尔继续道:“感谢您之前的照顾。那么,就不打扰您的晚餐了,布莱德先生。”
布莱德没有挽留他。
他自认不是个好人,当初收养对方也不是纯粹的好心,多少打着找个容易控制的魔力补充器的想法。菲维尔显然不符合他的预想,多次让他失去控制不说,之前还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显然失忆前也是个棘手的家伙,还挺鄙视魔族的。
理智如此,内心却不由地郁闷起来,并且越烧越烈,逐渐向愤怒演变。
魔族从来不是什么理性生物,纵使在人类社会生活许久,布莱德依旧不是个足够冷静的“人”。
脑海中的理由被迅速点燃,只剩下“这家伙他妈的就这么走了”和加粗的感叹号。
布莱德伸手,一把扣住了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