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鹤渝这学期学院给排了两门课,都是一周两个学时,共计64 个学时的选修课。一门是已经上过两届的专业基础选修,一门是今年新开的,关于自己做的云数据的交叉结合的新兴方向。教授难度都不大,毕竟肖鹤渝在暑期也带学生做过相关的课题方向,知道些不好理解的点,辅以针对性的演示,讲解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他早早拜托教务帮忙都排课在下午。这学期便给排到了周二和周四。
倒也不是矫情,或许他与生俱来的生物钟就是需要到九十点才能支持他正常开工;睡也睡的晚,经常也是忙到半夜才离开实验室。好在应聘的是家普本高校,要求不高的同时,既能支持他的硬件设备需求,同事又能理解他生物钟上的小癖好,当地的人才政策提供了免费的住房甚至还有补贴。肖鹤渝也无甚名校头衔情结,便乐于安心耕耘他这一亩三分地。
去年两个立项都批下来了,每周完成基本的四个授课时长后,剩余时间都可以投入到自己的项目上,偶尔带带两个有志于此的学生做些基础工作,给些指点——肖鹤渝对自己现在的生活挺满意。
每年授课,偶尔能碰到些有潜质的学生,思路敏捷,勤奋钻研,执一志便是尽心投入;大多数学生也是如少年时的他一样,茫茫然不知前路为何,每日的喜怒哀乐便仿佛是最大的事,学着些不甚了解的知识体系,学着如何与周遭与社会相处。
好比蒲公英的籽,各各举着把羽毛小伞,团聚在大学这一个节点上;而风一吹,各自将风引向各自的远方。
而他出去飘了一圈,落在了S城的土地上。
肖鹤渝靠在离岛房间的床头,半阖着眼醒神。
身边床铺着手一片冰凉,已是日上三竿,炮友早走了。
星期四了,下午四点钟排了课。来得及。
昨晚睡的很好。
他短暂地告别了漆黑的车道、直射的车灯和悚然没有尽头的前路。
昨夜的梦里,他梦见了儿时的故居。推开窗台外面是深蓝的大海,接壤着湛碧的天宇。有着玻璃切面流动的光景。
肖鹤渝从床头摸了根烟点燃,指尖明灭的红星、口中的苦涩将他从那片蓝色中抽离。一根烟见底,他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拉伸过度的肢体、使用过度的肌rou的酸胀感仍提醒着他一夜纵情的后果,肖鹤渝把自己慢慢挪到床边,拽过了自己的提包,摸出了瓶药剂摇晃匀了,也没有棉签,就着手直接往身上抹。
顾察留下的痕迹多且密,这样抹倒也省事。棉签那点大小怕是要抹到天荒地老。
炉甘石洗剂是一瓶挺微妙的药物,抹在身上跟刮仿瓷似的——肖鹤渝想着。这药倘若静置上一段时间,悬浊物便会沉了,露出层透明的ye体;摇摇匀了便是种带点水红的rou色,抹在身上干了后有种陶制的假白感。
遮挡些不方便的痕迹倒也差不多够了。用一种不堪去遮挡另一种不堪。
记得说明书上写,主要的功效据称是对表皮及伤口磨损的收敛作用,带点镇静。更多的大概是种心理安慰。
有些事物,存在了,不碰就是最好的应对方式。陶泥般的质感正是很好的防护壳,既使得肖鹤渝不想去摸,又遮蔽了外人的窥伺和异物的感染。再用高领的衣物将自己全然包裹,肖鹤渝觉得安心。
成年人的默契在于不露于人前的荒唐,而其他的,他可以很妥善地包裹和掩藏。
说不定还是种行为艺术——肖鹤渝有一出没一出地想着,把一个肖鹤渝泡到炉甘石剂里,再捞出来晾干,恭喜你就得到了一个陶制的小肖!
肖鹤渝给自己逗笑出了声。他总是很擅长讨自己的欢心。
好看的唇线弯了上去,很快又耷了下来。
不知从何时起他身边总是带着瓶炉甘石,12岁,15岁?过去的事情他早就不记了。也记不清为何带着了。
从星期三的夜晚收拾妥帖,他该去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