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许棠进入山洞前都是蹦蹦跳跳的,满心都是要吃到糕点的欢欣喜悦,今日却有些惴惴,徘徊在山水间的灵气拥着一步一顿的许棠,往他怀里钻,顷刻间他衫子上簇簇花瓣愈加娇艳,嫩粉的瓣尖儿含羞欲绽,吸饱了春色。许棠脸色却不好,提起衣袖认真地嗅嗅,“哪里来的香气呀?我怎么闻不见。”他本就胆小,好友外出游历,留他一人在这山崖之下,夜半总听得风号鬼哭,吓得他花瓣扑簌簌地掉,好友总要他胆子大些,许棠想着好友每每教导自己的话,顿觉丝丝勇气涌进手心,他捏着拳头走进去,牙齿也要狠狠咬在一起才行。
很好,气势很足。
宛世欢正在烤一条鱼。
剔鳞剖肚,掏净内脏,往烧得滚烫的石板上一按,鱼油与水滴不耐地劈啪作响,雪白的鱼rou于是打起卷,边缘泛起焦黄,咬下去便是满嘴绽开的清甜汁水。他刚用荷叶包起最嫩的几块鱼rou,预备给许棠清清嘴。
他初掉下来,就一直被许棠安置在山洞之中,许棠起初像孩童捡回一只兔子,每日好奇地大胆地在洞口观望,细细看过没有危险后再缓步挪进来,给宛世欢吃果子,换药。可是宛世欢清楚自己的身体,自那样高的崖上摔下来怎会只伤及皮rou,某朵花儿却坚信装得真真的才不会被察觉,于是今天捧回据说能医骨rou的果子,明日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野菜兼草药,又尤其担心宛世欢的心理,日日大惊小怪,“你的伤口竟好得这样快吗!”“这手臂怎会如此孔武!”
眼冒星子的样子让宛世欢只想把他按在床榻上亲了又亲,亲得他迷迷糊糊的,直到也说出你好厉害才行。
宛世欢美美地想了一会,复又注意起手上的鱼,却听得洞口窸窸窣窣的声音,只因他清醒过来从未见过旁人,自然觉得是许棠。
也确是他。
许棠咬着牙连风带雨地走进来,甫一见到宛世欢亲切的笑意就下意识笑回去,只因还咬着牙,只抿出了一抹笑,看起来可怜又有些谄媚。
宛世欢拢了眉,他不喜欢这样的笑意,为世子时见过太多虚伪的人,撑起一张张脆弱的脸皮,笑意盖不过眼底的算计与野心。
他反而微微笑起来,许棠总觉得不舒服,如果他能知道更多的话,就会用Yin险这个词来形容他。
许棠有些犹豫地向宛世欢靠近,由他抱着在怀里坐下,很快就被眼前乱叫的石板和荷叶小包吸引过去注意。
“我捕了些鱼,”宛世欢想起正事,只在许棠脸蛋上摸了一把便收手,只是要将人圈住了表现自己的英勇,说话时一呼一吸皆打在许棠耳侧,撩起他软乎乎的鬓发,“可能不太好吃......”
宛世欢话未说完,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因为有人简直是顺承着他的话呸呸呸地吐了出来。
做人,有做人的艺术。
其中重要的一方面,便是分清楚什么是真话,是什么他人用来自谦的假话。
不过如果是一朵花,自然是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