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飘进眼里,看不清了,好冷,要冻死了,谁给我一根火柴,让我在最后的时刻感到温暖。
妈妈,我好难受,带我走吧。
在渊哥,对不起,其实我从来都不想跟你以外的人做爱。
胜勋,你在哪啊。
谁都好,来救救我吧。
主啊,我呼唤你的名字,恳求你宽恕并施舍于我。
嘴唇呢喃祈祷着,比此前任何一次都真诚。
圣光降临。
圣心教堂的穹顶下,彩绘玻璃窗中透来斑斓的阳光,唱诗班的孩子们随着管风琴吟唱舒伯特的《圣母颂 Ave Maria》。
年幼的胜勋也站在其中,腼腆地微笑着,像夜空一样明亮深邃的瞳孔望向自己。“曦仁哥”,他的嘴型比划着。
随着吟唱,黑暗逐渐被驱散。六翼天使从天而降,金色的光芒充盈在周身。
为首的正是妈妈裴宥善,脸上一扫以往的阴霾和抑郁,恬静而悲悯,伸出手抚摸着曦仁的脸颊。
“妈妈——?!”曦仁仰起头,“妈妈,是你吗?请带我走吧… …我好痛苦啊!”
“曦仁,我可怜的孩子… …”妈妈眼眸低垂,眼中全是不忍,“现在还不是你的时候。你要勇敢的活下去,知道吗?”
“不,妈妈,我想跟你在一起!”曦仁像幼时那样哭闹着。
“曦仁要乖。”在渊哥的声音不知从哪传来,宽大的手抱紧自己,“我舍不得你啊。”
是的,这世界上还有在渊哥,还有胜勋,还有珍娜姐,还有自己心爱的SOLARIUM。
或许再呆一段时间也不坏。
《圣母颂》还在继续被吟唱,其下隐约藏着惊恐的尖叫,咒骂的闷哼,肉体被撞击和划开的声音。
Ave Maria
万福玛利亚
Gratia plena
您充满圣宠
一团杂乱爬行、质感不明的黑暗,涌到了自己面前。
是一只狗,来自地狱的猎犬。它睁开了猩红的眼,压倒性的可怖气息是一种可触摸的介质,弥漫在空气中,掩住了口鼻。
不只一双眼,而是无数双眼,眼皮眨动时,就像枪口射向夜幕的繁星。
真奇怪,每一个伤口都变成了眼睛,不甘而怨怒,全部都死死盯着自己。
别过来。离我远点。去找你的主人。我不是你的狗食,不能为你果腹,曦仁这么祈祷着。
地狱的猎犬却张开了血盆大口,獠牙上淌着口水滴落,向自己扑来。
曦仁在恐惧中闭上眼。
Maria, gratia plena
玛利亚,您充满圣宠
Maria, gratia plena
玛利亚,您充满圣宠
Ave, ave dominus
万福,万福的主
Dominus tecum
主与您同在
意料之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地狱猎犬撕开的不是自己的喉咙,而是抱着自己的腰挺入的那只恶魔。
颈动脉里的滚烫的岩浆喷涌而出,飙在了自己脸上,直冲天花板。
喉咙里的呜咽和喘息被粘稠的血堵住,能听到临近死亡的苟延残喘。
时间仿佛凝滞了,铁锈味铺天盖地而来。腥咸味,像海水,像眼泪,像丑陋的嫉妒,像刻骨的仇恨。
Bendicta tu in mulieribus
您在妇女中受赞颂
Et benedictus
亦赞美
Et benedictus fructus ventris
亦赞美您子宫与身体的果实
Ventris tui, Iesus
耶稣
Ave Maria
万福玛利亚
嘶吼和斗殴还在继续。
滴答,滴答,滴答,血从天花板滴落在浴缸中,而自己躺在其中。
分不清那到底是谁的血,不,好像不是血,没有血味,而是葡萄酒,醇香好闻。
唱完了圣歌的孩子们,拿着圣杯围在自己身边,每个人从浴缸里的血中舀起一杯。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新约·哥林多前书》第13章)”第一个孩子说。
“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无止境。(《新约·哥林多前书》第13章)” 第二个孩子说。
“最要紧的是彼此切实相爱。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彼得前书 4:8》)”第三个孩子说。
语毕,孩子们一齐喝下了杯中的酒,“阿门!”
然后孩子们分列两队,面对面,仿佛在夹道迎接谁。
走来的人是10岁不到的都胜勋,个子又小又矮,脸藏在唱诗班白色斗篷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