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没有解释怀孕的原因,向崇盛也没有再逼问。
他们陷入了冷战。
期末考试之后不用再去学校,程欢办理完出院手续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日整日地不出来;向崇盛则是去球馆里疯了一样地打球,几乎天天都不着家。
饶是向婉也看出来他们在闹矛盾。可春节在即,盛向两家的家族晚宴也就要开始了,她整日头疼于各种繁文缛节之中,也来不及去详细地了解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程欢特殊的身体没办法接受高浓度的孕激素,他的早孕反应很严重。从放假开始,他几乎每天都是在昏睡里度过,醒了勉强吃一点粥,然后又不停地呕吐,就这样周而复始。
他的意识也浑浑噩噩的,总是梦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梦里的元素几乎都由暴力、死亡、血ye构成。
有时他是遍体鳞伤,浑身青紫的那个,有时他是暴虐成性,残酷无情的那个。
光怪陆离的梦让他的Jing神都开始陷入了混乱和不稳定。
不,或许从一开始,程欢的Jing神就有问题。
他有的时候在地板上醒来,有的时候在沙发上醒来,有的时候在浴缸里醒来,有的时候甚至是站立着醒来——他分不清自己是在梦游还是只是不小心睡着了。
本来就很瘦的身体迅速地垮了下去。
所以,当向婉再次敲开程欢的房门时,她被吓了一大跳。
那个漂亮的男孩子,现在瘦得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向婉是想来找程欢说说有关晚宴的注意事项的。
十七年前,盛向两家举行世纪婚礼,标志着能源行业的龙头与地产板块的巨企建立了深度的融合和再构。这并非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结合,甚至都不是一个家庭和另一个家庭的结合,而是一个企业与另一个企业的结合,一个家族与另一个家族从此捆绑在一起,血rou相连。
从此以后,每年的除夕夜,盛向两家人都要在盛绍华和向婉的别墅里重聚,这是仪式,也是警示,提醒家族里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身份与地位,血脉与传承。
盛家几代都是单传,到了盛绍华这一代更是连远房亲戚都少得很了。自从十年前,盛绍华父亲的猝然离世,盛家就彻底只剩下盛绍华孤零零一人。换个角度来看,事实上盛绍华一个人就把握着整个盛氏企业的血脉,其影响力和地位不容小觑。向家则人丁旺盛得多,向婉有四个哥哥,各个都在各自的领域上大放异彩。
十七年前的向家盛家还算旗鼓相当,但到了今天,从体量上来看,向家是远远大过于盛家的。如今,向婉的四个哥哥每个人单独拎出来,手上的财力和权势都可以与盛绍华抗衡。
尽管如此,每一年的传统并没有改变。
向婉在这其中起了很大的粘合作用,她是牵起盛家与向家的桥梁,因着她在向家永远都有一方话语权,倒也没有人敢小看盛氏。
向婉因此极为重视每年的除夕宴。
那是她的战场,一年一度。
“欢欢,如果你不舒服的话,除夕夜你就在房间里休息吧?那天家里人多事杂,我让刘妈专门来照顾你,好吗?”
向婉摸起程欢的手,满眼都是心疼。
程欢虚弱地摇摇头,向婉对他的确很好,但他也知道除夕夜缺人手,他不想给向婉添麻烦:“谢谢阿姨,我其实这两天好很多了,我可以正常参加的。”
向婉神色复杂,程欢如果能出席是再好不过了,他是盛绍华的名片,盛绍华这些年的企业社会责任项目虽然为他赢得了好名声,却同时招来了无数股东的不满,其中就有一些暗地里向着向家的几个老滑头。
程欢的出现多少可以在名义上压住向家那一小撮蠢蠢欲动的不安分子。
可是……
程欢的手冰得吓人,她真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了,怎么会突然病成这样。
病,说病也不准确,毕竟不论是程欢还是向崇盛都坚称程欢没有生病。
“妈妈,我回来了。”
走廊的中央,是抱着球刚从球馆回来的向崇盛,他远远地站在一边,只是侧头瞥了一眼程欢的那个房间,很快转身回去,只对向婉打了一声招呼,就消失在了程欢的视线范围里。
被抛弃了。
又被抛弃了。
程欢的眼睛从向崇盛出现的那一刻就没有离开过他,直到对方消失在深棕色的檀木门里,都没有收回视线。
“欢欢,你和崇盛,是闹了什么矛盾吗?”向婉犹豫着斟酌如何用词,“跟阿姨说说,阿姨兴许能给你们出主意?”
他机械般地转回头,多年练就的察言观色让他看得出来向婉脸上的担忧是真心的。
矛盾……这个矛盾是能说的吗?
从一开始不就是自己计划好的吗?
要怀上同父异母的亲弟弟的孩子,给盛家难堪,让他们所有人都尝尝妈妈尝过的痛苦。
明明自己应该做的,就是把肚子里暗结的那个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