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欧美国家的公私校与学区制,中国的高中往往能汇聚来自不同阶级不同身份的学生和家庭。这些本应该生活在他们各自的阶层里,并一生都不会有交集的不同群体,却偏偏在统一的考试体制下,像柏青哥里的小钢珠一样被国家机器绞在一起,分不出彼此,从此产生羁绊。
“平哥,你回来啦?”
一个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女孩从小巷子里跑了出来,她穿着人字拖哒哒哒地跑向刚回家的大哥,勒着脚丫子的塑料条露出来的部分明显比其他的地方都要白,她常年在海边风吹日晒,浑身上下都呈健康的小麦色。
关平看见妹妹关枝,心情才好了一点,他勉强打起Jing神笑了一下,不想让妹妹看出自己此时的失落。
“平哥,姆妈今天做了鱼汤,可鲜可鲜嘞。”关枝抱着哥哥的腿,仰着头冲关平眯眯笑。
关平蹲了下来,他揉了揉枝枝的柔软的头发,说:“那哥今天可要大吃嘞,一点也不给枝枝儿留。”
“枝枝都给哥吃,打球可累嘞,枝枝都看到哥哥手上全是厚茧子嘞。”关枝的小手掰开关平的大手,粗大的指节上全是厚厚薄薄不同大小的茧子。
“平儿来啦?快帮姆妈搬鱼。”破破旧旧的一辆三轮车骑进了小巷子口上,三轮车的后座上全是因为海水而生的又青又蓝的铁锈,一个有些矮胖,皮肤黝黑的中年妇女笑yinyin地喊着关平。
“姆妈!”关枝屁颠屁颠地跑到妈妈身边,关平也走了过去,接过母亲挂在三轮车龙头上的重物,兄妹俩手脚麻利地配合起来帮妈妈收捡还在三轮车后座上活蹦乱跳的鲜鱼。
“就是你们不交摊位费,是吧?”
突然,老旧的三轮车后座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刚刚还翻来覆去的鱼被踢得到处乱飞,飞到了巷子外的大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摩托车毫不留情地碾过活鱼,刚刚还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忽然变了脸色。
关平的妈妈急忙大喊:“鱼!我的鱼呀!”
关平一家并非是浦海本地人,而是临省的县城人。关平是特招进三中的体育生,五年前失去丈夫的关平妈妈毅然决然地为了儿子的前途,带着女儿一起来了浦海。
浦海是大城市,又是国际金融中心,开销高,房租贵。尽管关平读书免学费,每年还有奖学金,但仍然没办法支撑一家三口的生活。于是关平的妈妈就每天晚上跟着港口码头的渔民一起捕鱼,到了早上就摆摊子卖昨天捕上来的鱼,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但也幸福。
至于摊位费就完全是无稽之谈,这次已经是这帮流氓第三次来找茬要钱了。这条道明明是政府开的专门摆摊的道,但这帮流氓就仗着自己有点关系,在这块区域里横行霸道,菜贩子们也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交了点“保护费”。但关平妈妈实在是掏不出这个钱,光是在码头给龙头的分成就要了她七分利,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给这些流氓。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关平眼神锐利地扫过眼前的两个纹着夸张纹身,戴着墨镜,挺着肚腩的流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拳就揍了过去。被揍的那个染得一头红毛,我们姑且先叫他小红,小红一拳就被关平揍得瘫倒在地上,软绵绵地趴着。
旁边染着一头绿毛的小绿直接看呆了,他双腿抖如筛糠,结结巴巴地指着关平说:“你居然敢打人?你完蛋了!我叫我大哥来!你们一家人等死吧!”说完,他也不管小红的死活,鞋底跟抹了油似的,飞快地跑了。
看着绿色的脑袋一点一点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关平揉了揉通红的拳头,转身继续帮妈妈搬鱼。
做校队经理的好处这不就来了吗?
程欢拿着谭教练给的关平的家庭住址,又比对了一下路在巷口的路牌,确认了这里就是关平的家。他正拔腿要往里走,就被一大帮穿得花里胡哨,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拦了下来。
为首的那个穿着黑底白纹的衬衫,戴着土得掉渣也不知道真假的大金链子,嘴上叼着根程欢只有在影视剧里看过的大雪茄,粗声粗气地问程欢:“小兄弟,这里是余径路吗?”
尽管程欢很想说,路牌明明就在他身后,写着偌大的余径路这三个字,不过他还是咽下了想嘲讽的冲动:“应该是吧。”
“走,”那人大臂一挥,“都抄家伙跟我进去。”
“大哥!你可要好好教训那个大块头,他还羞辱你,说就算是你们老大来了,他也一块揍!”小绿在旁边添油加醋,告状的样子活像《黑猫警长》里的一只耳。
余径路?大块头?
程欢稍微一想就猜出来这些人恐怕是找关平麻烦的,他不动声色地退出巷子,拐进另一个无人的小路里,报了警。
电话那头接得很快,程欢尽量压低音量和接线员确认消息。
“是,余径路176号,对,有人聚众斗殴,嗯,你们快来吧。”
忽然,程欢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转过头去,正是那个叼着雪茄的土大哥。
“我就说你小子不对劲,一伙的是吧?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