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呢?哪有女儿住在高房大厦,让妈住在旧屋的道理?」
「可不能那么说.妈的房子虽然是陋室,可住在那儿,对得住良心,心里踏
实呀!」母亲的话句句带刺儿。
「妈……,对不起……」美玉开始变得手足无措,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妈,妈……」美玉的眼泪差一点儿流出来。
「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以后,你不用叫我妈了。」
「妈……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程政委!你对不起的是游击队!你对不
起的是全县的乡亲们呐!
你一个年轻的寡妇,独自一个人守着那么个大院子,如果不是程政委和共产
党,你早就让那群地痞无赖给欺负了,现在你可倒好,把人家给卖了!
让我怎么有脸见人?!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畜生啊?!啊?「母亲
的眼泪流了出来,她一屁股坐在床上,说不下去了。
「妈,您听我说,我也是没办法呀。」美玉扑通跪在了地上。
「没办法?!没办法?!啊?!」
母亲又站了起来:「叫他们抓住的也不是你一个?都当了叛徒?你乾脆把你
妈也供出去吧,我也是共产党!」
「妈,您,您什么时候入了共产党?」其实黄美玉不知道,她的母亲和妹妹
都是党员.
过去党员身份是公开的,所以给共产党带来了巨大的损失,四一二政变和后
来的几次政变之后,原来的党员损失了百分之九十以上,有的地区损失率甚至达
到了百分之百。
后来实行了党员秘密登记制度,由於入党的渠道不同,所以即使是夫妻、父
子、兄弟姐妹,也不见得相互知道对方的党员身份。
「我不是共产党,可共产党对我们有恩,我们的心就向着他们,就帮他们,
至少也不能害他们。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生,乾脆以通共的罪名告发我吧,还有你
妹妹,我们娘儿两个一块儿进去吃牢饭。」母亲忽然想到并不适合让大女儿知道
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怎么能告发你们呢,你们是我的亲人哪!」
「亲人?程政委不是你的亲人?你如玉嫂子不是你的亲人?还有那两位被害
的同志,难道不曾是你的亲人吗?你怎么就可以出卖他们?」
「妈您不懂,到了里面,就是鬼门关呐!」
「鬼门关?我不是党员,可我知道,人不能没有气节,生死算得了什么?叫
他们打死的、打残的、砍头的、活埋的还少吗?都出卖自己的同志?」
「我也受过刑,他们把我吊起来,坐老虎凳,还想用烙铁烙我,我都死过去
好多回,什么都没说.
我不怕死,我能挺刑,什么样的刑我都不在乎,就算是剥了我的皮,我也不
在乎。可是妈,我是女人哪,您哪里知道,这群畜牲,他们不是人哪!
他们什么坏事儿都干……「想起躺在大床上,被张云飞蹂躏的情景,美玉哽
咽着说不下去了。
「他们都对你干了什么?」母亲到底还是关心女儿的。
「他们,他们,他们,妈,你就别问了。」
「这群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
母亲明白了:「那你可以死呀!你怕死吗?」
「我死不了!死不了哇!」
美玉嘤嘤地低泣起来:「我是想死啊,可他们不让我死。他们把我的手脚捆
在床上,哪儿也动不了!妈,他们还给我照相,您不知道那相片有多下流,让我
光着屁股,专门照我女人的地方。他们说,要是我不合作,就把像片贴到大街上
去。」
「王八蛋!」母亲切齿骂道。
「妈,我不想作叛徒,要是再让我活一次,我还是愿意当共产党.可是妈,
我是女人呐!我自己倒没什么,他们把我扒光了,玩儿我的身子,我都没有屈服,
可他们给我拍相片儿。
妈,我是您的女儿,要是我的像片贴到大街上,全县的人都亲眼看着我被男
人强jian,您老人家的脸可往哪儿放啊!「
「我可怜的孩子……」
母亲的表情不再严厉,眼角地落了泪:「可是,孩子,那也不能成为你当叛
徒的理由哇!
人的身子不过是个臭皮囊,能和信仰相提并论吗?
你怎么不想想,红军刚走的时候,白狗子、还乡团杀了多少人,又有多少女
人受了他们的污辱?
有多少像你一样年轻的女党员、女干部,叫敌人杀了,光着身子摆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