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安想着想着就笑了,然后抿着嘴低头去看上面熟悉的用户名,低声骂了句。
“白眼狼。”
“白眼狼”在远方的城市里打了个大喷嚏,又揉着鼻子继续看飞机票的航班了。
第二天清晨,谢必安依旧早早地起来,他盯着昨天晚上的画看了看,又添了几笔补色,然后缓缓哼着歌去洗脸了。
那是一幅冷色调的画,在墨蓝色的夜里,被张牙舞爪的树枝遮掩着的残月,破碎的月光通过室内巨大的落地窗流了进来。月色亮得异常,流光溢彩地淌进了室内,沿路留下了几抹金色,但什么也没照亮。室内还亮着一盏小小的台灯,也是灯芯亮得异常,散发出来的光却微弱得像是要熄灭了一样。
在把这幅画表面晾干的三天里,谢必安什么也没画了,只是依旧坐在画室里,盯着手机翻阅了许久。
最后展出的时候,少了几幅被装裱的画,多了几张被装裱的照片。
下午展出接近尾声时,大雨突然就滚了下来,一堆人忙着收拾东西。前几天画的那幅画又被留在了学校,谢必安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把那些照片拿回去了。
他到画室把东西都整理放好后,外面雨已经大得吓人。室内的空气里都被挤进了潮湿的味道,谢必安感觉到从膝盖慢慢往上,又开始一阵一阵地发疼了。
他一步一步踩在地板上,有些艰难地跌坐在了沙发上,抖着手把假肢卸了。
雨下得很大,在房檐上“嘀嗒”个不停,“哗哗”的白噪音毫无规律地进行着。屋里温度有点低,谢必安卷着毯子,在沙发上蜷缩成了一团,他额头渗了点汗出来,脑袋疼迷糊后就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是因为那一阵阵比雨声还激烈的敲门声,谢必安起来晃了晃头,仓促地戴好假肢,忍着痛跑去开了门。
他额头的汗又冒了出来,有点发懵地看着门外的范父范母。
“给你说了他肯定就在画室待着,这么大雨还能去哪儿?”范父松了口气似的笑骂起来。
范母还是一脸担忧地看着谢必安,皱着眉问:“腿疼吗?没出什么事吧?”
谢必安咬着牙摇了摇头,小小地呼了几口气才回:“……没事,有点累,所以……忙完就倒头睡了,忘了给您说一声。”
“没事就好。外面雨大,睡觉记得多盖被子。那我们就…回去了。”
“嗯,我送送你们。”谢必安走出来掩上门,笑着去扶范母。
范母还是笑着推掉了谢必安的手,看了看谢必安,又望着外面的雨说:“雨大着呢,你送什么。回去好好休息吧。”
谢必安弯着眼回:“嗯。”
他人还是没进屋去,就站在可以避雨的地方,沉默地望着两人的背影,看他们撑着伞,互相扶持着缓缓离开。
直到最后一抹身影都被大雨吞噬,谢必安才红着眼眶回屋去了。
他又在沙发上愣着坐了一阵,双目无神地盯着窗户外面的雨珠,等到来了一通电话才回过神来。
“喂?”
“必安啊,瞧我过去心急得,忘了给你说。范无咎那小子前天给我来电话说要回来了。”
雨天的信号不是很好,谢必安愣了愣,缓缓地回了句:“嗯,我知道了。”
镇上连着市里的雨下了几天,范无咎坐公交车回来的时候直接被淋得全身湿透。头发紧贴着皮肤,衣服也粘在身上,还因为浸水,在使劲往下拽。
他敲开自家门的时候,脸上的口罩刚摘了,嘴里呼出来的全是雾气,脸色红润地高声喊了句:“妈!”
范母愣了一阵才认出这是自己的亲儿子,都还来不及感受喜悦,就拉着范无咎回屋里擦干身子换衣服。
雨下了多久,谢必安就疼了多久。雨下个不停,谢必安也疼个不停。他现在下床走路都难受,基本上是每天躺在床上挺尸。
范无咎被范母推着进来的时候,谢必安正躺在床上闭着眼养神,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从没松开过。
范无咎进来后看见谢必安也是一怔,他手撑在行李箱把手上,全身都还在滴水,地板上瞬间湿了一块。谢必安同时也听着声儿睁开了眼,两个人时隔三年,分开后第一次见面,在同一个房间里,一个全身湿透站在门口,一个忍着疼痛躺在床上,屏气凝神地,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
“……你换衣服吧,我出去。”还是谢必安先回过了神,揉着眉心,起身去拿假肢。
范无咎一抖,也喊了句:“我去浴室换!你……你躺着吧。”
谢必安起了一半的身体在空中愣了一小会儿,又缓缓地放了回去,他卷着被子裹上,闷声闷气地回:“嗯。”
洗完热水澡换好干衣服后,范无咎就待在客厅里擦头发,眼睛就偷偷往谢必安待的房间里瞟了几眼,没敢再进去。
雨声越来越大,仿佛要盖过电视机的声音,范无咎吹干头发后靠在沙发上,和父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睛看着电视,余光偷瞄着旁边的房门。
范无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