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叙川坐在会议室长桌后正中的上座,眼神如鹰。而程斯归错愕地站在门口,像送上门来的猎物。
由不得他做任何反应,在能够逃走之前,裴叙川已经站起身踱到了面前。
“跑什么。”裴叙川靠近他,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不进来坐坐吗。”
大手落在程斯归的脸庞,缓缓下滑,最终捏在他的下巴上,迫使他抬头跟他对视。
“程斯归,你骗我不是骗得很开心吗。”
那一瞬间,程斯归真的以为裴叙川接下来想要掐死他。
他知道自己对裴叙川来说不过是个玩意儿,但即便一个小玩意,在裴叙川眼里,也是“他的东西”。
未经允许擅自逃离,事情一旦败露,无疑会被视为背叛。
时隔一年再回想,其实连自己也要感慨,当时何以做到那样狠下心决断。
程斯归闭了下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摆出了“要打要罚,悉听尊便”的姿态。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拉入了男人的怀抱当中。
男人的气息带着秋日的冷冽肃杀,熟悉而陌生。程斯归被他的手臂牢牢困住,动弹不得,也没打算做无谓的挣扎。
裴叙川眉宇间的威慑一分一分褪去,神情变得哀伤而苦涩。程斯归看在眼里,几乎疑心是自己的错觉。
“我一直在找你。”裴叙川看着他,眸中爱恨交织,他自嘲道,“你呢?我看你快活得很,早就把我忘了。”
这段时间,裴叙川身在北城,却对程斯归的动向了如指掌。
真相是如此残酷,甚至找不到辩驳的余地。程斯归欺骗他,离开他,在他痛彻心扉的时候,程斯归已经把他抛在脑后,走向了新的生活。
原来小美人鱼走上岸,并不是因为爱他爱到甘愿赴死。
在程斯归的人生中,有很多事都排在他前面。
最初的时候,这个认知一度将他激怒。
然而看着影像中程斯归安于平淡的微笑,裴叙川的怒火渐渐平息下去。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了。
愧疚卸下,恼怒也淡了几层,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深重的思念与迷恋,以及将这个人再一次据为己有的欲望。
得把程斯归抓回去,留在身边,让他重新爱上自己。
这样的念头,日复一日在脑海中叫嚣,最终又在程斯归的疏离面前被撞得粉碎。
程斯归没有回应他的拥抱,他一动不动,雕像般站在原地。
等裴叙川松开他,结束了这个微微失控的拥抱,程斯归才轻声问:“你监视我吗?”
裴叙川默不作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程斯归抬头看他,眼神清澈分明。
他的目光那样清亮,一切私心无所遁形。裴叙川避开视线,缓缓收回手臂。
“去查相良光平的时候,我已经不敢再抱希望。”
他转身向长桌边走了几步,背对着程斯归开口,“没想到派去的人还没回信,就有人来告诉我,他在西港遇到了你。”
原来如此。
送玫瑰花的面熟男人,从天而降的漂亮猫咪,流程迅速的版权交易……原来如此。
程斯归苦笑。一切早有暗示,是他自己傻到毫不设防,生活都已经被一步步入侵,整个人还蒙在鼓里,叫人耍得团团转。
彼此都使过算计,若要较真,谁也没有资格去责怪谁。两个人之间的糊涂账,是盘不清楚了。
裴叙川回到桌边落座,程斯归缓了缓神,也跟着坐下。
“只要你回来。”裴叙川看他一眼,缓声道,“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程斯归却说:“像从前一样,做一只宠猫吗?”
他淡淡地笑,其实这个比喻,并不算恰当。
对于爱猫,他至少视若瑰宝。而程斯归这个人,以及他的爱慕,对裴叙川来说,从来算不上珍贵。
裴叙川微微皱眉:“你身体弱,何必在外面吃苦。”
“我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不觉得有哪里辛苦。”程斯归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只是你把它变成了楚门的世界,今后走在西港,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身边的谁。”
话说着说着,还是夹了些软刺进去。
终究是有些委屈的。他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生活下去而已。只是这么一点心愿,为什么会这么难。
裴叙川静默片刻,眼神复杂:“以前是我待你不好。”
说来说去,还是回到这一层上,仿佛要就此无休止地拉扯下去。
程斯归叹口气,抬手掩在眼上:“无所谓了,真的。你没有做错什么,感情这种事,怎么勉强得来。”
他顿了顿,“以前的我,我自己也不太喜欢。你不喜欢我,再正常不过了。”
“我没有不喜欢你。”裴叙川很快反驳。
那难不成,你是突然爱上了我吗?程斯归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