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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放寒假还有一周,大年三十还有两周。气温已经骤降至零度左右,若是在北方,这只是算刚刚入冬,可处于南方的田闽县气候chao,没有暖气的室内实在难熬,shi冷总能像蛇毒那般从四肢顺着血ye开始蔓延,直到冻僵胸腔内的心脏。
简年坐在后排,把头埋进臂弯假寐。讲台上的班主任还在喋喋不休。这节课本来是该她评讲语文试卷的,她却拿来讲寒假补课的事情,意思很明显,不想得罪老师的都老老实实交钱补课。这些废话,简年自然是没心情听。只是太冷了,后门是打开的,穿堂的风正正好好对着他吹,再加上他身上外套看似是羽绒服,但其实一捏就知道里面的填充物所剩无几,整件衣服薄如蝉翼。
在讲到还有些同学没有报名时,班主任一眼就看见了趴在课桌上的简年,嗓门立马高了八个度:“有些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这学期的晚自习辅导费没交,我讲个事还在下面睡觉。以后考什么大学?当个地痞无赖得了!”
没交晚自习辅导费的只有简年一个人,这番指名道姓的辱骂让简年非常不爽。反正他也不打算继续念书,干脆抬起头来,身子后仰,下巴一抬:“我是没交钱,那我也没上晚自习。我看非要学生强制消费的才是地痞无赖吧!”
班主任气急败坏地一摔手里的书本,尖声咆哮:“简年!你给我滚出去!不准在出现在我的教室!”
班上的同学都被吓得一哆嗦,简年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把书包往肩膀上一背,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教室。这样也挺好,他不必等到下课铃响起再离开了,本来今天就是个重要的日子。
明泰福利院内,一对白人夫妇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他们的即将领养的女儿——妞妞。小姑娘张着一双葡萄一般水灵灵的大眼睛,rou嘟嘟的小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上嘴唇一侧翻起,是俗称的兔唇。这大概也是她寒冬腊月被遗弃的原因。
孙阿姨还在通过翻译嘱咐照顾妞妞的一些事宜,被养母抱在怀里的妞妞本来还安安静静玩着玩具,突然“哥哥,哥哥”的叫了起来。
简年身上还冒着寒气,他把手指哈热了,才去碰那双小rou手:“妞妞乖,听爸爸妈妈的话,会有好多好玩的小玩具和好吃的零食。”
妞妞扑闪着大眼睛,抓住哥哥的食指,嘟着嘴,不是很明白的样子。
妞妞今年三岁,刚捡到她的时候简年到福利院不到一年。妞妞是他一直在帮着孙阿姨照顾长大的。现在妞妞即将被领养到异国他乡,简年自然是不舍,却也明白妞妞将会在更好的环境里被抚养长大。
所有的手续都结束了,离别的时刻总会到来,妞妞和养父母上了汽车,而简年只能站在福利院大门口目送着汽车远行。
这时忙完了的孙阿姨才意识到不对劲:“现在才三点,简年你怎么回来了?不上课吗?”
简年吐了吐舌头,正打算转身就跑来逃避孙阿姨的唠叨,结果两人都被院长叫住了。
“简年,对,还有孙芳,你们都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孙阿姨无奈,低声警告简年:“你晚点再给我交代清楚。”
就算简年在这里待了四年左右了,院长办公室也是他极少来的地方。这里是招待贵宾的地方,也就是有意向的领养人。而简年来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了,纵使他是个健康的男孩,也无人问津。所以他在福利院一直待到了现在,除了他以外的孩子都基本在五岁前就被领养走了。
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人,是一个陌生的男人。男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得体的黑大衣,剑眉星眸,面容俊朗。见到他们进来后,男人从沙发上起身迎接。简年才发现对方身材也十分高大,比他高出一个头,肩背看起来也十分结实,哪怕是衣袖挽起后露出的小臂也比简年的足足粗了一圈。
院长扶住简年的肩膀把他往前推了推:“何先生,这就是我和您说的孩子。他叫简年,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在这边呆了四年。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在县里高中上学,平时特别懂事。照顾弟弟妹妹,做些修理的杂活全靠他。”
“这位是孙阿姨。是她当年把简年带回来的。简年这些年也是和她最亲。”
男人只是看了一眼全身紧绷的简年,然后面带微笑地伸出手:“你们好,我姓何,何明锋。光明的明,刀锋的锋。我这次来是想要领养简年的。”
此话一出,还没等简年反应,孙阿姨先瞪圆了眼睛:“领养简年?”
院长按住简年的肩膀,示意他先别说话:“是的。何先生过来想领养一个十几岁的男孩。相关审查已经做过了,包括经济和背景都没有问题。刚好简年符合条件。”
孙阿姨难以置信:“无意冒犯。可是何先生为什么想要领养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我看您也不过三十左右,成婚了吗?如果没办法要小孩,应该也会考虑婴幼儿吧?”
不怪孙阿姨敏感。外面领养个猫猫狗狗都要担心对方有虐待倾向,更别说送出去一个孩子。这种不符合常规领养人条件的人很可能心怀鬼胎。
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