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的门在第三天被打开的时候,褚煦仍然保持着栽倒在地的姿势无法站起。
老院长派人将他扶起时还顺便提了一嘴,“这人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摔下去?”
看守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如实回答道,“这人三更半夜像是有病一样地对着空气说话,等我们发现时他就已经倒在地上不知道多久了,这没您的允许我们也不敢轻易进去不是。”
被扶正后的褚煦脸上都是灰;
神情似乎比起几天前还要憔悴不少,双眸黯淡无光下,好像看什么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考虑得怎么样了?你早点答应就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对我们大家都好。”
褚煦呆滞的眸子在起码经过了好几分钟的沉淀后才恢复了稍许清明。
他的眼光流转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仿佛是在确定自己所处的形势,又仿佛是在辨认着这些人究竟是谁,看得房间里的每个人都一头雾水。
稍尔,褚煦才缓缓抬起头颅,一字一句道,“有种,你就关我一辈子,这样,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那老院长的草包儿子一听,火气一上来就指着褚煦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妈的还给脸不要脸了?!你信不信老子喊人过来对你严刑拷打?我就不信了,老子打不死你!!”
“混账!”
老院长一声呵下,那草包瞬间没了声色,只是恨恨地盯着无所事事的褚煦,一脸不甘。
“还严刑拷打?这要是伤着了他脑袋什么的,那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岂不是白费?!”
现场一度陷入了焦灼状态。
那草包忽的念头一转,试探道,“爸,咱就算不能动他的身体,那不如把他送给我的几个兄弟?这货长得还怪Jing神的,这Cao起来铁定带感!”
话音刚落,褚煦在稍变脸色后又恢复镇静,不慌不乱道,“你们大可以试试,试试我在不堪受辱的情况下,会不会一咬牙选择自尽。”
“如果是这个项目在成功后我死了,你们还可以向外宣称是我劳累过度而猝死,整个国家也可能正沉浸在项目成功的喜悦中无法顾忌太多;”
“可要是我在项目过程中死了,那国家之前所投入的一切资源就都白费了,你们说上面会咽的下这口气,不拿你们这些人泄愤?”
这番利害关系一出,原本已经有些倾斜的天平再次恢复了微妙的平衡,焦灼状态可谓一触即发。
老院长Yin沉着脸带着一众人退出了牢房,那草包还在喋喋不休,“爸,难不成就这样算了?就这样便宜他了?”
老院长思索了一会,又立马吩咐道,“你想方设法地去打听一下这人之前有什么亲近的人,我务必要那人的所有信息,一个子也不能漏!”
说完,随着脚步声的离去,整个房间又再度恢复了原本无休无止的黑暗。
褚煦抬头望着那个小小的天窗,望着那个唯一可以透出光亮的地方。
光线打在他的脸上,苍白又凄凉。
无边的落寞能够带给人的,只有无事可做的回忆与憧憬。
在接下来的起码半个月里,他在这种环境里回忆了很多很多;
里面有再也见不到、只能天人永隔的沈傲寒,还有得而不惜、后知后觉的言卿尘。
他似乎在以过去的回忆迫不及待地想证明着什么,却又害怕着什么。
他害怕到了最后才发现,原来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是一场笑话,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害怕会读取到自己后悔的情绪;
更害怕要来亲自否定自己之前所有的付出和努力。
他为了一个执念,在这么多年来牺牲了那么多,甚至不惜变成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整日对着屏幕上的数据夜不能寐。
要是证明了这一切都是错的……
那他处心积虑地进研究所是为了什么?
他不顾一切地研究数据,不惜以自己身体为代价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那些连他自己也无法原谅的,对言卿尘造成的伤害和诋毁,嘲讽与侮辱,又能靠什么才能弥补?
褚煦陷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之中——
言卿尘已经不会再原谅他了;
他也永远都见不到这个人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他迟来的抱歉该向谁述说?
那他未能确定的爱意又该向谁证明?
他爱言卿尘吗?
他有多爱言卿尘?
他对言卿尘后知后觉的爱又是否超过了他对沈傲寒多年的执念呢?
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他在功亏一篑的后怕与敢于承认的爱意里斟酌又徘徊,一次一次地回忆又一次一次地否定,直到牢门再次被打开,那些人提着两样东西再次进来。
当沈傲寒墓地地址的照片呈现在褚煦眼前的时候,老院长问他,“怎么样?你忍心看着你最爱人的坟墓被掘、骨灰被洒,到死了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