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好像从云层坠落,然后被扔进水里,仅凭本能仰头以获得呼吸的权力。
少年浑身冰冷难以分辨脸上多少是水多少是血,一条温热缓缓爬出鼻腔,蜿蜒成蚯蚓的形状,越过嘴角落向地面。捂着越流越盛的鼻子,少年双目无光默默扫视戏闹的众人,转头拖着虚弱的躯体离去。
走过粗篱笆,向水井投入木桶,打出一桶水来清洗打理自己。照着水面,少年扯动嘴角僵硬微笑,甩手将水瓢丢回水桶里。
“子孺?是你吗?”听到院落中的水声,一位消瘦羸弱的妇人扶着门框小心翼翼探出身来。
少年抬头对上妇人担忧疲惫的眼睛,嘴唇蠕动,“娘……”
“怎的这么shi?受伤了没有?”妇人急忙走到他身边轻抚耳鬓发丝,小心摸索着少年的身体,探究情况。
“我没事……”少年感受着身上四处游走的温热,与那粗糙干枯的双手。他微微发抖,轻轻将脸贴倚在抚弄过来的手上。“我没事,娘。”
“声音怎么这么闷,莫要染了风寒吧!”秋娘心中担忧,捧起儿子的脸蛋贴在脸上探试体温,“有些热,快进屋!躺进褥子里。”
秋娘揽住儿子将他往屋里带。
这件草屋可谓家徒四壁,只有一间,土炕和灶台垛在一起,柴烟将整个屋子熏黑,空气中连半丝油味都闻不到。
土炕上铺着一张棉花疏散结块的薄褥子,还有一张铺盖是用用几件破衣物缝到一起做成的,材料虽破,但浣洗打理的十分干净,针脚规整,看不出有多破烂的。
秋娘将铺盖裹在脱去shi衣服的少年身上,然后给他盖好被辱,仔细掖紧边缘,然后温柔爱抚儿子光裸的额头。
“现在是不是好多了?饿不饿?娘给你做饭。”秋娘拿走chaoshi的衣物,转身要走却感觉到一股阻力拉住自己的衣服。
“怎么了?不舒服吗?”
少年侧着身半张脸掩在被子下,一只手伸出被褥拉住妇人。
秋年见他不给回应,附身回到他身边,坐在床边,双手握住少年还有些稚嫩的小手。
“子孺?”
布料摩擦,少年突然探出身来双手环住妇人的腰,低头依偎在怀里。
妇人微愣片刻,旋即微笑着拥抱少年的后背,轻轻拍打,“好孩子,娘的好孩子……”
少年抵在妇人胸前,声音闷闷的,“娘,对不起……”
“嗯?怎么了?”妇人轻抚头顶,将少年的脸庞从胸前捞出来,温柔地对视少年的眼睛。
少年脸庞shi漉漉的,粘着头发贴在额头上,睫羽间水光闪动。
“对不起,我爱你……”
妇人眉眼弯弯,布满皱纹与锈斑的容颜舒展开来。
“娘也爱你,娘永远爱你……”
火光冲天,灼烧将少年从柔情中撕扯出来重新扔进地狱熔岩里,眼前的一切瞬间灰飞烟灭。
……
“醒了?”
重新睁开眼,一如梦中家徒四壁单调荒凉,不再寒冷也不再灼痛,只是一切重归虚无,心中觉得空落落的。
戚叡察觉施相虚苏醒过来,停止灵气输送站起身来,却迟迟不见施相虚反应。
“喂!”戚叡叫他回神。
施相虚方才转动眼珠看向他,复又转回去阖上眼睛,“你怎么在这?”
“救你啊。”
“我还以为你拿上法宝直接就走了。”施相虚一如往常嘲讽他。
“哪能啊,咱俩不是早就交易好了吗?我轻易不会毁约的。”戚叡挑着眉毛笑嘻嘻与他对话,笑容中有几分真情也有几分假意。
“也就是说出了问题就会毁约呗。”施相虚睁开眼睛对上皮笑rou不笑的脸庞。
“那当然,保命最重要不是吗?”他眨眨眼,言中自有真意,说的都是真话。
“还有人能杀得了你?”
“嗯……那还真不一定没有。”当然有,比如未来的男主。
“哼。”施相虚只当他嘴上扯皮给他找气受,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
戚叡见他像具死尸一样闭着眼硬挺挺躺在地上,自觉无趣复又坐在地上,伸手弹在施相虚额头上。
“呃!你……”施相虚皱紧眉头惊坐起来,却因得起身太快牵扯得四肢百骸都痛楚无比。
“小心点,你现在跟快死了没什么两样。”
施相虚觉得实在太荒唐了,作为魔尊他始终站在顶峰俯瞰天下,他一指就能决定人的生死,若不如意便让其死无葬身之地,从来没有人敢这般调谑自己,从来没有人,敢弹自己的额头……
太荒唐了!
戚叡瞧着他板着脸惊慌凌乱的模样越发觉得好笑,像逗弄小狗崽子似的看他滑稽百出,心情格外轻松舒畅。
这原着中日天日地的霸总反派竟然还有这样别开生面的模样,倒是十分有趣。
“既然你醒了,咱们就该好好谈谈正事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