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
——叮当
是沉重的金铃在风雪中相互碰撞,周身所处之地却有絮状鹅雪饶身飞绕。
白雪地里的铃铛声是除狂风卷地外唯一的声音,寒冷彻骨。
毕战却是赤足踩在雪上,他脚掌已冻得通红,足踏之处随即被风雪填满。
他的rou身本就以天地间灵气构造而成,踏雪之上,也毫无感觉。所以,他赤脚于天地之间,踏过再次赠予他rou身的土地之上。
他手腕上的金铃铛、脚腕上的金铃铛,还有腰间的金铃铛一步一响,比风声还夺耳。
他头顶的兜帽已经被风垂下来,身披的黑色长袍也在寒雪风中飞扬。
一片苍茫里唯有他是一身沉重的黑。
他顶着宛如割刀般的风,一步步向山上走去,他眉上都已凝住了雪花,黑发也似得一夜白头般。
这是昆仑山。
已有数千年,他再也未曾来过,而他来此却是为了寻物。
那于他而言,最重要的物件。
自己那散落在人间的魂魄。
他从裴域身体之中抽出了自己的魂魄,可自己的灵魂依旧残缺。
毕战以为自己找到了全部,可还是遗漏了,遗漏在了哪里?他无迹可寻。
因为他从未想过,三千五百二十一年了,他算了一个又一个的日日夜夜,居然还有魂魄的碎片未被他找到。没有完整的灵魂,他便不能进入轮回。
于是,毕战便再登昆仑山,登上自己被抛下诛仙台后所到的第一个地方。
自己那是虽然还是个在襁褓中的孩提,并且在寒雪日里大声啼哭,毕战却还记得,记得昆仑山风雪的渗入每一寸呼吸与发梢的寒冷。
会在这里吗?毕战不敢报以希望。
他在人世间寻踏了数日,找不到任何踪迹,他才会来到昆仑山,人间灵气最重之处,或许是昆仑的灵气遮掩了毕战残魂的气息。
可毕战又在昆仑山寻了很久,找不到任何踪迹。
毕战站在昆仑山巅,他一无所获,环绕在昆仑山毫无生机的灵气间,他举目之时,就能看到层层云楼后的九重天阙的一角。
天宫在上。
听闻,唯有得道者能在昆仑山巅窥得天宫真容。
毕战嗤笑一声。
不知何时,身边的风雪也停下了。
——叮当
铃铛脆响。
“那是何人?”“不曾见过。”
“九重天宫,你没见过的神仙多了去了,今日天池开宴,天宫必定人多。”
“看他周身气质,怕是上仙,怎生得那样好看。”
“你声音小些,仔细让大人听取,受了责罚。”
南天门处,便是神仙来往之处,宛如门庭之市。可这白衣人踩云而来,踏上南天门的汉白玉阶后,来来往往的小仙却都驻足观之,他们或抱数卷竹书,或只持拂尘,却都小声皆议着眼前男子。
白衣轻罗,那身衣犹如云端处最薄软的云所织而成,那衣下的肌肤若隐若显,赤脚而来,以一条绣了金丝海棠的长带缠住了乌发,唯有那腰间一串红线铃铛格外夺目。
他斜目瞥了眼驻守南天门的天兵,他扬扬手里的玉牌便向里走去,他明白,所有人都在看他足腕上的那串发不出声响的金铃铛,天兵只看见那一闪而过的玉牌,却未看到那玉牌上写着‘鸣玗’二字。眼前通身气派的仙人,天兵又怎能识出对方并非仙族。
而毕战走入金玉雕砌的天宫,每一块地砖都是带着贴脚的暖意的,连同拂过廊下的微微风都如佳人敷面一般的轻柔。
他抬头看不见天阙的顶层,他只知道,那个人住在九重天阙的最高处。
而天宫里浮空的楼阁层立于白云之巅。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所楼阁,毕战是来寻找自己的残魂,如果此处恰好能寻得残魂,便正好亲手杀了庆昭。
“轻舟,你走快些!快要开宴了。”忽一紫衣女子从毕战面前跑过,她正拽着一同为紫衣的男子,男子却是极其不愿地跟着她的脚步。
“走慢些,脚要断了。”那男子想拽住女子,但那女子却丝毫不肯松力,只见她指着男子的鼻尖道:“陆轻舟,你个呆子。再不积极点,就一辈子做你那小河神。”
那紫衣男女在毕战面前吵扰了一阵后,便唤来流云载他们向上层宫阙而去。
而周围亦有许多神仙踏云而上,毕战自然拂袖跟随。
天池海宴,为天帝生日,三界自然倾力相庆,众仙更是趋之如骛。
而那一望如南海般宽阔的天池,池上有无数亭阁,小阁之间以青石板相连,但众间小阁都唯与池间最大的莲花阁相连。
莲花阁上设高座,而那坐于高座之人便是庆昭。
关于庆昭的模样,毕战在千年的等待里有无数的设想,他与自己有几分相像?
毕战穿过亭阁之间的青板路,周围皆是各路神仙谈天说地,这样一位一袭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