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渊闷不作声,直到卓禹行低头来寻他的眼睛,他才移开脸,很用力地抽了一下鼻子。
“卓禹行,你又在哄弄朕。”
“嗯?”摄政王眉尖一挑,发出一个的疑惑音节。
小皇帝绕过他走到窗下下,高脚几案上摆着一座嶙峋多孔的太湖石,最难打理。他用指尖在石头孔洞内轻轻一旋,抬起来给卓禹行看,片尘不沾。
“母妃这座漪兰殿空置许久,少说也有十年,宫人打理也不会细致到连一座盆景都擦得干干净净,随时预备有人来住。卓禹行,你什么时候认出朕的?你早就知道朕不是温容是不是?你好厉害,朕无论如何逃不出你的掌心。”
平渊帝发丝凌乱,宽袍松散,步步紧逼过来,直将高大的摄政王逼至床边,眼睛红彤彤的像只气急的兔子。
“先前你骗了朕这么多,逗弄朕,故意欺侮朕,朕不追究。可如今你说不会死,朕也不信了。”
“朕认识的你,认定了的事旁人说再多也改变不了。所以,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刀架在持戒脖子上逼他也好,自己动手也罢,你还是会那样做,对吗?”
他裹着纱布的两只手紧紧揪着卓禹行胸前的衣服,嘴上疾言厉色质问卓禹行,语气却委屈得像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眼角shi红透了,任谁看了都想狠狠地揉搓一把。
“臣……”卓禹行才张口,又被他打断。
“你一说臣啊陛下的,不是捉弄朕,就是把朕在当小孩子哄。世人都知道摄政王城府深重,从没有一句真话,朕蠢极了才会一次次被骗得晕头转向!”
卓禹行心里暗惊平渊竟会有这般激烈反应,但他骗他、故意将他当作温容欺负又都是事实,一时无可辩驳。他怕平渊一激动碰到手上伤处,下意识捉住。平渊正在气头上,手下力度没有分寸,用力推了一把。
两人这么一拉一送,直直倒在床上。
平渊惊叫一声,双手乱抓,慌乱中拽散了卓禹行本就松垮的衣带,衣襟向两边散开。绷带一层层缠在卓禹行胸口腰间,只露出一点胸腹紧绷的线条,沟壑没进绷带。男人腰部得肌rou被裹得越发清晰,如一段瘦窄有力的劲木,刚好盛下一人。
小皇帝不知怎得,顿时口干舌燥,想说的话一下全堵在喉咙口。
“你,你……”
“我并无哄骗之意。”
平渊后腰被一只手臂箍着,想逃也无法。卓禹行的脸近在咫尺,近得他一抬头,嘴唇就能贴上那淡青色的棱角锋利的下巴,
“过去你是皇帝,每个人都哄着你捧着你。”卓禹行明明是居下被叱问的那方,却显得越发从容,轻松吐出大逆不道的话,拿捏准了平渊的脾气,“你现在,本王凭什么哄你,嗯?”
“……姑且有几分道理。”平渊听了不爽,又无法反驳,忿忿道。
他心里知卓禹行说话向来真假参半,但总忍不住信他。“温容……我梦到他了,他是个非常好的人,不该做个无所依从的游魂。”
“所以你不想让我去死,是担心温容?”卓禹行微眯了眯眼。
“朕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懂吗?”平渊恼道。
“你说的,本王城府深重,不轻易信人。”
“你欺上!”
小皇帝猛然抬身坐起,一手撑在身侧,一手隔着绷带覆上卓禹行胸口,一字一句道:“朕知道,这是世上最辽阔的地方,有着大晋的山河和万千子民。那么这里,能不能也有卓禹行你自己?”
摄政王静静看着他,古井无波的深黑眼瞳映出小皇帝娇矜的模样,漂亮,傲气,不肯低头,又忍不住对面前这个强大的男人流露一分毫无必要的疼惜。他的嘴角忽然牵出一个平渊从未见过的笑容。
卓禹行声音轻哑,眼含璨光,开口回他:“筠儿说错了,这是世上最窄狭的地方。”
“你以为本王是什么忧国忧民之人?我从不是。全因这里,只有一个当朝的皇帝,容不下别的了。”万丈红尘汇于眼前一点,铁石心肠化成春水一泓。
平渊被这突如其来的剖白打得措手不及,晕头转向半天才回过神,后知后觉地从后背漫上来温度瞬间将他烫熟了,几乎能从头顶看到袅袅白烟。
卓禹行……怎么这样。
男者三十而娶,女者二十当嫁,大晋向来民风如此。卓禹行至今未取,京城大名鼎鼎的第一老光棍,多少媒婆扼腕叹息:卓王爷哪里都好,就是一副冷面相不讨姑娘欢心,想必不是什么温柔小意的良人。
若是叫他们见了此时卓禹行这副样子,必然跌破一地的眼镜。
他仍嘴硬:“当朝皇帝是谁?只有一个死了的,还有一个摄政王打算另立的!”为了彰显皇帝的气势,他骑马似的抬起腰,大腿根部肥软的rou紧紧贴着卓禹行两侧腹部。
“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卓禹行叹道,眉头中间簇成一道深痕,似是忍耐,“那筠儿打算如何?”
“我……”平渊不安地扭了扭,忽被卓禹行的手顶住了后腰,吓得立刻不敢再动,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