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留书。”
“……”
“裴留书,醒着吗?……裴留书?”
眼前一片漆黑,片刻后裴留书睁开眼睛,然后才意识到所谓的黑并不是身边彻底的黑暗,而是因为他自己闭着眼睛。
叫他的人声音无比熟悉,不然裴留书不会保持着黏在他身上的动作,任对方怎么扒都扒不下来,脑袋里面仅存的一点印象是喝掉原本的那杯鸡尾酒过后,白麒又点了一杯威士忌,巨大的冰球完美地切在杯中,酒吧的灯光下几乎呈现金色的酒ye冰冷又漂亮,像一件艺术品。
“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不怎么擅长撒谎的。”白麒笑着说,“所以把这个人叫来之前,你得真醉。”
他说得好像在讲条件一样,然而裴留书在脑海中想到了分别前彦凛的那副表情,他什么都没说,握起酒杯好像握起一束有形状的赌注。
……白麒这家伙,还真的帮他把彦凛叫来了啊。裴留书努力转动眼珠,看到了并不眼熟的天花板,接着他又觉得身下的被褥白得不正常,不远处的桌面上异常整洁,正中央还有一部黑色的座机。
这里是宾馆。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裴留书转过头去,彦凛正被他勾着脖子,一条腿在床上跪着、另一条腿在床下,保持着一个弯腰的姿势半趴在床面上,他正对着手机动手指,不知道在跟谁发着消息,裴留书觉得自己身上的酒气一定很重,重到覆盖了彦凛身上那股好闻的信息素的味道,他忽然觉得无比沮丧,有个旋涡生在脚下,而他被一点一点吞了下去。
裴留书盯了一会彦凛被手机屏幕映白的鼻梁,张开嘴,沙哑地问彦凛:“小白呢?”
彦凛的眼睛迅速从手机屏幕转移到了他的脸上,却没有回答他。
裴留书等了一会,又问了一遍:“小白呢?”
这一次他的语气变得极委屈,好像根本不想那个人走掉一样,他如愿地看到彦凛的眉心皱了皱,轻声说:“走了。”
裴留书放开了彦凛,又向着床的中央滚了半圈,背对着彦凛,不讲话了。
“你想他回来吗?”彦凛在他的背后问。
裴留书没有理会彦凛的问题,而是模糊地问:“这是哪里?”
“开了个房间。”彦凛说,“已经快凌晨三点了,你又站不稳,回去的话会打扰到大家,所以找了个地方。”
“开房啊……”裴留书闭着眼睛软软地重复着彦凛说的话,忽然笑了一声 ,然后说:“你总是对别人这么贴心。”
“……”身后先是传来了很轻微的叹气声,随即便是被褥被掀起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裴留书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躺了一会就被人捞进怀里搭上被子,他睁着眼睛用力看彦凛,指着彦凛的胸口说:“睡衣。”
“嗯。”彦凛不想多做解释。
裴留书将整个巴掌贴在了彦凛的睡衣上揉了揉,“为什么来宾馆还带着睡衣?”
“……不是带来的,是从宿舍出来没来得及换衣服。”彦凛的声音听上去困极了。
“你担心我。”裴留书紧盯着彦凛,嘴角又勾起来,狡猾地笑着。
彦凛深吸了一口气,“对,我担心你。”
裴留书轻哼了一声,像只吃到了满意的食物的猫,洋洋得意的摇晃着尾巴。他靠近彦凛,将头枕在了彦凛伸开的手臂上,由着那股酒后的眩晕感在自己的脑中摇晃,安逸地闭上了眼睛,然而过了一会彦凛又问:“你找小白做什么?”
“唔……”裴留书闭着眼睛,只发出鼻音,不回答。
他感觉到彦凛用手指勾了勾他的鼻子,又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真的像撸猫一样的手法了。裴留书怎么扭脸都躲不开,只好呢喃道:“不找他了。”
彦凛“嗯”了一声,这个回答他并不满意,但又拿喝醉的裴留书没有办法,于是他只能揽一下被子,将另一手搭在了裴留书的身上,然后由着困意将他的呼吸渐渐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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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裴留书在宾馆醒来,他花了点时间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原本想要起床找手机,但那样的话会弄醒彦凛,于是他安安分分地躺在彦凛身边,脑袋里面一波一波浮着隐隐的钝痛,他就在这种持续的、轻微的痛感中久久地盯着彦凛看。
彦凛小的时候五官就长得十分英俊,此时他正处在少年与青年更替的时间段,棱角日益分明,英气中还带着风一样的少年气,他眉骨低而眉形上扬,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凶,闭着眼睛睡觉也有点像在沉思,裴留书盯着他的嘴唇看,有点干,让人想要凑上去舔一舔。
今天没有课也没有考试,打工的时间是晚上,现在还早。房间里的空调平缓地吹着暖风,宾馆的窗帘极不透光,只能从地毯和窗帘的缝隙处看到一条歪歪扭扭的金线——外面的阳光一定很好。
这个房间是大床房,或许是平时在逼仄的小宿舍里睡惯了拼接单人床的缘故,他们两人的背后都有好大一块空间。在这个距离裴留书能闻到彦凛身上信息素的味道。白麒说得没错,那些烟完全模仿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