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能打断一下吗?”吴医生不解地望着彦凛,“你告诉裴先生的……是真心话吗?”
彦凛望着他道:“当然不是。”
吴医生沉默了一下,眼神看上去更加困惑。
“嗯……”彦凛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不确定道:“因为直觉?”他说完这个缥缈的词,自己都笑了,试着更进一步解释道:“打个比方说,就是我的前面有几条路,这条路看起来最不该走,但……我觉得可以达到目的。”
“你的目的是让裴先生和你在一起吗?”
彦凛松了一下肩膀,不置可否,吴医生继续问:“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就是笑了一会说‘这样啊’,接着一切照常。”彦凛回忆完毕,抬起眼睛,“还想听什么感情史?”
实话说,彦凛其实并不完全信任面前这位吴医生,因此他只是尽职尽责地讲表面故事,却隐瞒了那些暗流涌动的心理活动。
吴医生用手划动了一下手中的平板电脑,接着问:“我从裴先生那里了解到,你们曾经被狗仔拍到过车内的亲密照片,他签了对赌协议,私人关系对事业的影响会全部由个人承担,在那种情况下你决定暂时留在国内,与公司协商的处理方式是你成为了他的生活助理,并且以这个身份发布声明来解释所谓的亲密图片。”
“是。”彦凛点头,“虽然是意外,但这其实不算是无奈之举,他那段时间很焦虑,公司对他的管束越来越多,原本公司也打算在他身边安插一个生活助理,他一再拒绝,认为生活助理对他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只是用来控制他的一种手段,没有这次因祸得福,他工作时间之外的生活中也会失去自由。”
“但助理身份不能维持太久吧?”吴医生问,“你在海外的项目尚未完成,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吧?”
彦凛笑了,“这是他对你说的吗?”他见吴医生不接话,又问:“他很担心这个?”
吴医生的表情严肃了些,“彦先生,裴先生现在有不同程度的焦虑、强迫、抑郁等心理问题,我从他的病历上也看到他成年后一直断断续续地服用一些抵抗负面情绪的药物,我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一起帮他慢慢改善,如果可以的话短期内请尽量不要再与裴先生长时间分开。”
“我知道了。”彦凛颔首,“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做什么?”
“让他倾诉。”吴医生说:“你不需要替他出主意,也不必讲道理劝他,裴先生善于隐瞒情绪,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够自洽消化那些事情,你是裴先生最信任的人,也是他最理想的倾泻对象,如果他能将那些焦虑因素对你诉说出来是最好的,如果不能,让他感受到你能接受他内心里的想法就会很有效果。”
彦凛思索片刻,“他对我说很多话,但很少主动揭自己的伤疤。”
“一个简单的办法是:当某种情况下他对你的吐露会变多,那就尽力多制造出这样的机会,每个人倾诉欲望最强的场景是不同的,有的人在刚醒来的时候、有的人在泡澡的时候、有的人在性爱过程中……甚至还有的人在承受痛苦时会有格外真诚的倾诉欲。”吴医生看着彦凛,“你可以回想一下,也可以从现在开始留心观察,总会找到那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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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的谈话时间结束,彦凛和吴医生从房间内走出来,另外的几个房间都关上了灯,走廊上的鹅黄色照明灯令人心神宁静,他来到了休息室,看到裴留书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副国际象棋,他将棋盘横在自己面前,左手跳黑右手握白。
吴医生跟裴留书打过招呼、又叮嘱了他一些服药的事项之后就打卡下班了,彦凛坐到了裴留书面前,裴留书将棋盘转了九十度,彦凛望着面前的黑子问:“你是把赢面更大的一方给我了呢,还是把容易输的一方给我了?”
“不知道。”裴留书摸了摸高挑的皇后,“我下每一边的时候都没有偏心,不信的话就你用白色。”
“不,我就用黑吧。”彦凛决定相信他,他垂下目光仔细揣摩一下棋局,发现了一条能够连破敌阵的走势,裴留书却忽然伸手弹了一下皇后,皇后倒下,将另外两枚棋子也砸得移了位,“算了,已经这么晚了,专车还在外面等,而且明天五点就要去机场,会起不来的。”
彦凛放下了跃跃欲试的手,站起来跟到裴留书的身后,“好吧。”
其实彦凛提议可以要求公司在机场旁边的酒店订房间,这样至少不必凌晨就起,裴留书当时说的是没必要,经过今天的这次谈话之后彦凛忽然意识到,或许那些地方对于裴留书来说都是没有安全感的。
他们走出心理咨询室,专车果然等在外面,上车以后彦凛给安娜发了个消息,车子缓缓启动了起来,裴留书将手机捧在手里看,彦凛抬起手来将他们头顶的阅读灯打开,裴留书顺势往他肩膀上一靠,然后举起单边的耳机晃了晃。
“什么?”彦凛一边问一边塞上了耳机,裴留书点了一下手机,耳机里播放出来的是一段手机录制的音频,裴留书的声音清唱着一段缓慢别致的旋律,听上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