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炎炎夏日,几乎不会有人选这个时间段出门。如果您在城西中央公园看到一位穿着大裤衩,斜挎大水壶的男青年踉跄着走路,请不要惊慌,他只是被他的哥哥流放到此了。
前日不吃饭被教训一顿后,还要去健身室运动。可怜我那受伤破皮的命根子,被摩擦得疼极了。等我泪水涟涟地向兄长告假后,就被要求每日两点,到公园里走四公里。
“那我会被热晕吧,不如吃完晚饭再去。”当时我是这样讨价还价的。
“难道你们只在晚上军训吗?”哥哥敲了下我的脑袋瓜,拿纸巾吸干我额头上的汗,“不用担心,你戴好手表,行走路线图会实时在我手机上更新。如果你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三分钟,公园安保会接到电话去救你的。”
我讪讪地笑了两下,那岂不是休息也不能超过三分钟。我抱着他的腰晃来晃去,瞪圆了眼,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好哥哥,妹妹最喜欢你啦。”
他挠了挠我的下巴,像逗弄一只猫那样,我十分配合地“喵”了一声。哥哥好像被逗乐了,眼尾微微翘起,漂亮的手指刮了下我的鼻子,“我也最喜欢妹妹。”
我懊恼地吐出一口气,愤怒地“喵”了一声,喜欢我还这么折腾我。
手机铃声吓得沉思中的我一哆嗦,来电显示的是知玥姐。她是大姑的女儿,20多岁就出国了。
“知玥姐姐。”
“欸。晓晓,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光是听到这爽朗的声音,我就能想起她当年是如何力排众议,执意和一个外国人成家的。英姿飒爽,这就是我对知玥姐的印象。
“挺好的,谢谢姐姐挂念。”我边慢走边回话。
“那就好。我之前在国外,外公生病住院现在才有时间赶回来。听你二姑说,上次你身体不好也没去,正好我们做个伴,一起去看看外公吧。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这句话信息量有些大,先不说我是怎样变成别人口里的身体不好的,爷爷住院这么大的事,家里竟然没向我透露一句。
“啊?哦,我都挺空的。”
“今天可以吗,一个小时后我来你家接你。”
“好的,姐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
挂掉电话,手表显示我才走了2.8公里,我喝了口水,朝着小道旁树上的知了骂了一句,“别叫啦,烦死了。”
探望病人,总不能空手去,可爷爷身边什么也不缺。我瘫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拿叉子戳水果,决定打电话向家长求助。
“爸爸,去看爷爷要带什么啊?”送进嘴里的李子居然没成熟,酸得我牙都要软了。
他没接我的话,反问我是谁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我如实相告,他就让我什么都不用准备,走个流程看一眼就好了。
也算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隔代亲这个词在我们家体现得淋漓尽致。爸爸和爷爷的关系不是很好,哥哥更被爷爷所青睐,但是我和爷爷交集并不多。
爸爸有次喝醉酒,大笑着说爷爷年轻时风流,老了也不甘寂寞,所以把身子搞垮了,告诉我这就是报应。这事儿,我在一些网站上看过,但没敢向家里的长辈求证。现在机会来了,我还想继续听八卦,就被哥哥捂着耳朵带走了。
和知玥姐他们一家在车里寒暄了一阵,姐夫能听懂中文,我也省得中英夹杂着说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小侄女,米娅。混血宝宝的头发蜷曲,脸蛋rou嘟嘟的,眼睛又大又亮,睫毛浓密而纤长,小朋友甜美的样子让我想起雷诺阿的画。
知玥姐看我对侄女喜爱的样子,打趣说:“让你哥赶紧给你找个嫂子,生一个宝宝和你一起玩。”
我耸了耸肩,淡淡一笑道:“他可以自己陪我玩儿,但他太忙了。”是呀是呀,忙到他一边上班一边还要监视自己妹妹有没有好好运动。
我看过爷爷年轻时的照片,确实是有那风流的资本。可惜,再俊的面容都会因为自我放纵而衰败,他的将军肚就是最好的证明。
再昂贵的食材,再杰出的医生,也无法让一个不知节制的人保持健康。二姑当初是这么骂爷爷的,我深以为然。
我们拜访他的时候,他正戴着渔夫帽钓鱼,我们放轻了脚步,还是高秘书先发现的我们。姐姐到底已过而立之年了,为人处世更成熟,不像我笨嘴笨舌,只会在一边尴尬陪笑。
爷爷抱着米娅,问姐姐的近况。我接过高秘书送来的果汁,纯当个来听故事的人。
“要是小霁能带一个重孙子来就好咯。”
我惊讶地看了一眼爷爷,发现对方也正笑呵呵地盯着我。说者有意,我这做听者的更得留心。
晚饭时,我咬着筷子尖儿,小心翼翼地问:“哥哥准备什么时候成家?”
爸爸盛汤的手一顿,扑哧一笑:“你爷爷让你问的?”
我点了点头,夹了几只蒜蓉虾到哥哥的小碟子里,“他是看到知玥姐姐的宝宝,想让哥哥也带一个给他。”